鈴蘭進書房的時候劉少平正是一臉的愁雲慘淡，見到鈴蘭就跟枯樹見了水一般的，竟親自起身去迎，哪還見得到平日頤指氣使的模樣：“來府上這長時間，住得可還習慣？說起來也是許久未見了，不過咱們可是自己人，怠慢了可別見怪啊。”

    聽了他這一番故作親近的客氣，鈴蘭更料定他有求於自己，幹脆直接坐了下來，幽幽道：“大人這是在抬舉我，我又哪有不知道的。前些日子差點被您府上的管家當成賊，沒有主動來賠罪已是過錯，又哪當得起您的‘怠慢兩字’。”

    “許久未見，你還是這般牙尖嘴利。”劉少平也坐了下來，隔空用手點了點鈴蘭，“話說回來，還是你有本事啊，將和尚吃得牢牢的。他頗得聖心，我日後少不了還有要倚仗他的地方，隻能請你繼續費心經營了。”

    原本想著那管家必回將半夜碰到自己的事情告訴劉少平，所以鈴蘭才主動提起此事，原以為劉少平至少會順著自己的口罵那管家幾句不是，卻沒料到他竟然直接將此事含糊過去。那管家的身份果然不簡單。

    鈴蘭掩飾著自己翻騰蹈海的思緒，仍然不應劉少平的話：“大人如此神通，哪用得上我來經營，難道就沒有旁的能牽製他的？”

    劉少平極為誇張地揮了揮手，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不瞞你說，我還真沒有。以往倒是可以通過把持蟬鳴寺來把持他，但是一來畢竟是皇寺，我也不好太過造次；二來他如今已在幫我做事，自然要以懷柔為主。對自己人喊打喊殺，這可不是我的作風。”

    在此之前，鈴蘭倒是也聽覺淨提起過，劉少平以往常派手下到蟬鳴寺生事來逼迫覺淨妥協。

    說來好笑，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劉少平並不能真的對蟬鳴寺的人如何，甚至也心知肚明彼此都知道這一點。隻是無論如何，覺淨總是不願意因著自己的原因而讓人攪擾佛堂清淨或是使他人代自己受過的，因此也隻能一退再退。

    思及此，鈴蘭手持茶盞微抿了一口，擋住了自己不知蘊藏了什情緒的眼睛。

    寒暄與客氣都已經走了幾個來回，劉少平便開始步入正題：“姑娘可知近日來常有夷族犯我邊境之事嗎？”

    當然知道。鈴蘭在心底無聲地回答。

    她那日在書房外正是聽到了劉少平談論此事，後又讓春宵閣的姑娘們好好探查了一番，到如今已是深諳了始末與其中的輕重，說不定比劉少平還要更熟幾分。

    這心中計較劉少平卻不知道，隻當她不知，繼續解釋：“其實也不是什棘手的事情，那些夷族不過是烏合之眾，眼瞧著入冬了，這才來搶些馬匹棉花，成不了什大氣候。可畢竟也算是外族，這般屢屢侵擾，朝廷也得派人去鎮壓才是。”

    他言下自有深意，鈴蘭也一針見血地指了出來：“雖說是烏合之眾，但也算是安定邊疆。如此大的功勞送上門來，都尉不打算請纓嗎？”

    “正是！正是！”劉少平一拍大腿，“我就是這個意思。那些個夷族能有多少本事，又能有多少兵馬？我此番出去，最多半年可回。可這份功勞卻是結結實實的一番大功啊！”

    他原本正是一臉取媳婦的喜色，可很快又耷拉下了眉毛和眼角：“可惜，李葦那個老匹夫也盯上了這個功勞，硬是要與我相爭。他早年跟著先帝上過戰場，夫人是世家女子，兒子又娶了當朝公主，我瞧著聖上的意思是想要把這個功勞遞給他。”

    “哦，原來是這樣。”鈴蘭有意表現得興致缺缺。

    劉少平知曉她在故意拿喬，卻也不生氣，反而好言問道：“知道你有路子，不如指點一下我。”

    相處這段日子，鈴蘭又哪不知道他翻臉不認人的德行。有事相求的時候，兩人是在談聲音，以禮相待；無事發生的時候，鈴蘭在他心恐怕還不如架子上的一個花樽來得貴重。

    鈴蘭也不看他，隻盯著手上的茶盞：“我聽聞覺淨師父本事通天，可是幫大人辦成了好幾件大事，大人怎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