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茗緩慢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耳邊都是聒噪的人聲,手背上有什溫熱的東西壓著,有點重,壓得她手麻。
謝小樓惡劣道,“你再不醒,我就要用你的身體出去晃一圈了。”
徐茗嘴唇很幹,她不想說話。而且,謝小樓不會的。從一開始,他就有這樣的機會,但是他沒有。
輕浮的笑容下,是深不可測的實力和君子般的品節。
不過,她是不會在謝小樓麵前說這些的。
徐茗偏頭,班蕭蕭把腦袋枕在她的手背上,睡得正香。
徐茗:“……”你們就是這樣對待我這個病患的嘛。
“咦?你醒啦。”
徐茗還沒有注意,她隔壁床上竟然有一位病友。他正在吃飯,床邊置著一方小桌,他伸著腦袋,把筷子舞成了殘影,兩片嘴唇都是油光。
徐茗目光向下:麻辣兔頭,麻婆豆腐,辣子雞丁……
清一色的辣菜,這不會是一個川蜀之地出來的吧?
病友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抬頭道,“別急,給你送飯的人也快來了。”說完便繼續埋頭苦幹了。
他一說徐茗還真感覺自己腹中空空,對即將到來的飯菜有些期待起來。
春山頭很少有能夠狠得下心給自己辟穀的,食欲實在是太可怕了,有幾個禁得住誘惑?當然,苦修是除外的。
“吃吃吃,吃死你了算了,我怎生了你這一個餓死鬼投胎的!”外頭進來一位膀大腰圓的婦人,大步流星,一巴掌打在了病友的後腦勺,看著就很疼。
然而那病友頭也不抬,邊吃便含糊道,“娘也不想想自己的手藝,家頭哪有這好吃的飯菜。”
婦人尋了方凳子坐下,“好吃你就要三天兩頭地進來,下回你幹脆橫著進來,橫著出去,老娘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她一眼飛過來,瞥見徐茗直愣愣地看著他們,笑道,“讓你見笑了。”轉頭又凶道,“人家姑娘麵前你也不收斂著點,想去尼姑庵討媳婦兒?”
徐茗也笑了笑,垂下眼,要是她娘也還活著就好了。
她動了動手,班蕭蕭被驚醒了,一把握住徐茗的手,臉上還帶著徐茗的手指印子,高興道,“小師叔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兩天了。”
“我睡了這久嗎?”
班蕭蕭道,“本來你可以早點醒的,醫師怕你醒了亂動,傷口崩裂,索性就睡著了。”
徐茗:“……”好任性的醫師啊。
正說著話,就見裴月和孟餘一前一後地進來,裴月的手上還提著食盒,徐茗雙眼一亮。
班蕭蕭接過食盒,把飯菜拿出來擺在小桌上——水煮豆腐和炒白菜。
徐茗不解道,“不是說這夥食很好?”
孟餘不客氣道,“夥食好是好,你有那個命吃嗎?”
班蕭蕭忙補充道,“是醫師說的,小師叔你現在吃不得葷腥。”
徐茗道,“為什他可以?”她看了看隔壁的病友。
孟餘道,“你能跟人家比嗎?人家吃得好,是應該的,你也就配這些了?”
班蕭蕭道,“小師叔你別聽他說話,你傷得嚴重些,體內還有妖毒沒清,自然是要養著。”
徐茗皺眉,看著孟餘臭著的臉色,活像人家欠了他八輩子的錢沒還,又看了看裴月,一貫的溫和表情,什都看不出來。
徐茗:“你怎了?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
孟餘哼了一聲,鼻孔出氣。
裴月倒是直接多了,問她,“你那天,是怎回事?”
他一問,徐茗就有點頭痛,總不能直接跟他們說她身體住著一個謝小樓吧,不能直接說,她也不想撒謊騙他們。畢竟,這是她難得的幾個朋友。
“為什你會更深月?”還用得那好?
裴月麵色漸漸繃緊了,一個人很難學習兩套功法,別說是一心二用,便如同一人騎二馬,一個不慎便會跌下去,走火入魔,萬劫不複。
徐茗不知道怎說,班蕭蕭一時也不敢插話。
三個人一時沉默下來,房間隻剩下旁邊吃飯的聲音和女人的訓斥聲。
這件事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的事,還關乎到謝小樓的安全。謝小樓不說,但就平日的隻言片語,她也能猜到他受人暗害而死,既如此,必定會有仇家。
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分風險。
最關鍵的是,掌門。
春山的一切都在掌門的眼皮底下。她可以信裴月孟餘班蕭蕭,卻不能相信掌門。
班蕭蕭圓場道,“吃飯,先吃飯,飯菜都要涼了。”她遞筷子給徐茗,徐茗接過去沉默地吃著。
孟餘抱著手,煩躁道,“不想說就不說,就問你為什騙我們說那把劍是故人之物?”
徐茗道,“我沒騙你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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