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

    羅思遠失聲叫了起來，人麵蝌蚪雖然防禦能力薄弱，但也不是區區守城官兵能夠解決的。

    而且他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用誅殺魚妖的借口，請來了陳州城中大多數厲害修士，確認城麵沒有規格外的高手。

    更何況，就算是法力精深的修士，也不可能真能殺得光幾乎無窮無盡的人麵蝌蚪。

    他如果想要盡可能救下陳州百姓，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拖入消耗戰，活活耗盡所有法力，落敗身死。

    “你！”

    羅思遠雙眼布著血絲，死死盯著一臉漠然的竺學民，低吼道：“你做了什！”

    “不是我，是我的隊友。”

    竺學民搖頭道：“知道你與我最大的差別？我有可以信賴、可以托付後背的隊友，而你卻始終都是孤軍奮戰。

    很抱歉，你收集不到哪怕一個魂靈了。”

    羅思遠緊咬牙關，額頭青筋暴起，攥住雙拳咆哮道：“那又如何？就算沒有魂靈，所有程序也會按照之前製定好的計劃，繼續運行，神明，必然醒來！”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淩水河底突然不再冒出新的人麵蝌蚪，蒼穹中雷霆沉悶響動，滂沱暴雨落下，澆打江水，卻無法阻止樓船所在的江麵變得風平浪靜。

    這並非是一切結束的寧靜，相反，在片刻寂靜之後，江水驟然沸騰起來。

    河水飛速倒流，下遊無數隻畸形蝌蚪，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橫飛著回溯回來。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壓力，降臨在眾人身上。

    空氣壓抑而沉悶，粘稠好似泥漿一般，無論是尋常兵卒，還是德高望重修士，所有人都能感到潛藏在生物本能中的恐懼，正在蠶食全身。

    心髒砰砰跳動，幾欲炸裂，骨骼吱呀作響，肌肉僵硬麻木，眼皮顫抖不休，渾身寒毛根根豎起。

    他們想要放聲尖叫，然而尖叫的能力都在這一刻被剝奪殆盡。

    樓船前方不遠處的空氣，掀起了一陣淩亂波瀾，江麵憑空消失了一大塊，像是被挖走一勺的果凍，周圍江水不斷湧動，試圖補上缺漏，卻被憑空吞噬攝走，消失不見。

    一同湮滅消失的，還有數以萬計的、橫飛而來的畸形蝌蚪。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逐漸變得不再透明，一點點呈現出模糊輪廓，像是有什東西，正在穿過屏障，降臨於此。

    天空中的雷聲戛然而止，雷光，暴雨，哭喊的人麵蝌蚪，麵色蒼白的修士，世間一切，萬事萬物，全都失去了意義。

    所有人的眼眸，隻剩下了那個漂浮在半空當中的存在。

    那是一個巨大的、半透明的物體，祂長有一個並不規則的圓形頭顱，頭顱正麵凹凸不平，溝壑縱橫，中間長有兩個膠狀白色球體，球體中間印著黑色圓形紋理，紋理麵印著眾人茫然麵龐。

    頭顱通過一個圓柱體，連接著稍顯臃腫的桶狀身體，身體上長著四根肢體，正瑟縮成一團，環抱著身體。

    船上眾人變得癡傻愚鈍，大腦產生幻覺，讓他們覺得眼前除了半透明輪廓之外的所有景象，正在飛速扭曲，寂靜無聲的空氣中，回響著震耳欲聾的、令人癲狂的轟鳴。

    整個世界都在顛倒，旋轉，歪斜，撕裂，形變成不可名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