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燈為牆,旖旎為家,以夢為馬,不負韶華。”
流浪漢們推崇自由,而詩人們活在夢。然而,流浪漢總是囚禁於現實,詩人們總是死在夢,心甘情願的死去。
如今我坐在德令哈街鎮的一角,本是要在天黑前抵達柯魯柯湖的,由於不識路,耗費了一些時間尋找車站,便錯過了最後一班車,隻得在這街頭晃蕩一宿了,等到困了,便再回到車站靠著長椅熬到天亮等下一班車。
夜天氣冷,我也隻得緊緊的裹著大衣,跺腳罵娘的在這條不大的街上來回走。
這條街都是老房子,青磚瀝瓦。我走到街的盡頭轉角處,便看見一年輕男子,坐在地上,背抵著牆,看著遠處的天,似乎一直看就能等到天邊破曉似的。濃眉,皮膚黝黑,留著絡腮胡,前額的頭發遮住了半隻眼,打扮許是比他原本的年紀老氣了些,應是二十多歲的樣子。
“你也在等天亮嗎?”我問。
他笑著微微頷首算是對我問題的回答。
我看看手中的表,淩晨三點一刻。在祖國的西部等天亮那要花更多的時間,在寒冷的夜一個人耗到天明那滋味可是很難想象的。
我幹脆也在他的身邊找了處舒服地方坐下,找個人陪著時間好歹也消磨的快些。
他話不多,我費了不少口舌才和他熟絡起來。他叫查海生,正巧也是要去柯魯柯湖的,我們決定等天一亮便買好車票一同去。其實這一晚,查海生都沒有怎和我說話,借著路邊上那點昏黃燈光,他一直拿著筆在本子上修修改改。日記或許詩什的,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便背對著他靠著牆裹著大衣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便買了去往柯魯柯湖的票,需下午才可抵達。這時的他可比昨晚夜明朗多了,我不知道這個詞我用得對不對,隻覺得去柯魯柯湖這一路上,我和他相談的甚是愉快。他是個流浪的詩人,有人和我說過,流浪漢忠愛自由,詩人推崇夢想。如果精神可以分個高低,而我麵前這個男子,不難看出,他便是站在精神頂端那個人。其實,他也是個愛笑的人,他遞給我他的詩的時候,眉眼都是笑的。當我無意觸碰到他手指尖時,他急忙縮了回去,紅了臉,眼睛也避過我看向窗外。“這是我寫的。”
我小心翼翼放開那本有些破舊的本子,看上去有些年月了,被重新修訂過。
有一頁被撕掉了,起了褶皺,殘存的紙,無法打理幹淨,無時無刻不告訴你,曾經,它留在你的心,你還會想起。
他的詩像是像是用血和淚寫成的,讓人錐心的疼。
“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更遠的地方,更加孤獨,遠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我們都是行走的路上的人,都以為不斷的向遠方走,便可心安理得,便可成為被上帝眷顧的寵兒。可笑的是,上帝從來不曾眷顧過誰,最終世人將自己的一生淒涼的獻祭。
我泛起了淚光,卻沒注意到他正在看著自己。我抬頭與他目光相對,這次我們誰都沒有逃避。
他說我的眼落了沙,又生出了花。他說這句話時,輕柔得像春風像細雨。無波無瀾,卻不知在我心中已狂風暴雨。
那時我知道,我愛上了他,不修邊幅孤獨的流浪詩人,查海生。
在我記憶,他不曾對我說過一句我愛你。他的示愛方式含蓄蘊藉卻動人心脾。我從來沒和他在一起過,我們早已活在彼此的記憶和夢。
傍晚,太陽還沒完全消失的時候,我們到柯魯柯湖。餘暉打在我和查海生的身上,拉出綿長的影子。
他指著遠處,那臥著兩片湖,柯魯柯湖和托素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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