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一個初夏的傍晚。
星星很亮,夜風吹過林子,帶著沙沙的聲響。
我的鼻子沒有很靈敏,但是還是聞到了潮濕的泥土味,好像…好像還有青蘋果的味道。
我已經在這個黑黑的樹身上掛了兩個多小時了,頭腦昏脹,翅膀出來了一半,又酸又累。爪子還有,我數數,一,二…四。媽呀!還有兩條腿呢!
沒人告訴過我在陰冷的地底下待十多年後,我還要在樹上飽經折磨。我這翅膀都紅了,還沒出來。摸著我的爪子,我眨巴了幾下眼睛。我明明小時候不是這樣缺胳膊少腿的,那時候我圓滾滾的,是很可愛的吧。十多年前我從蟲卵出來的時候,有個小男孩這樣對我說過。
隻是,相逢讓我猝不及防,分離又是那樣匆忙。他是我來到世上第一個見到的男孩。那時候,他七歲,現在也該十七歲了。
我的父母把我生在了樹上,然後語重心長的交代了一些事情就離開我了。
他們說,當我從蟲卵出來以後要自己去地底下生活十年,十年之後我就長大了,就可以回到地麵上,尋找我心愛的人,或著另一隻蟬,在一起。
我是怎在潮濕陰暗的地底下過了十年的,我很多次都以為我要死了,不會“再見天日”了。隻是,我還想出來,見一見那個男孩。
我大概上輩子做了什極凶極惡的事情,所以一出生就被一隻奇醜無比,流著口水的黑蜘蛛拖走了。
她把我捆起來,捆我的繩子濕漉漉的,還有她的口水,真惡心。
其實我也沒那害怕,畢竟一隻蟲孤零零在地底下待十多年的未知比死亡更令我恐懼。
我閉上眼睛,視死如歸,突然覺得我帶上了英雄的光環。
我給眼睛打開了個縫,黑蜘蛛不知去了哪?又眨了兩下,一個無限放大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是一個男孩子,正衝著我笑。他輕輕扯下我身上的蜘蛛網,把我放到酥鬆的地麵上。
“小蟲子,來年見。”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容。
就像做了一場夢,和他分別後,我在地底下安了家。這可真冷,那些大蟲子總愛和我搶吃的。有一次和他們打架,我斷了兩條腿。
我一動不動的躺了兩年七個個月。31個月,我總是想起那個男孩,他說,來年見。我突然興奮起來,更加迫切想去到地麵,想去見他。就這樣,春夏秋冬過了幾載,花開花?落了幾回,我要去見他了。
所以,我找了個樹爬了上去,準備破殼而出,迎接我的美好生活。
隻是,沒想到,我在樹上掛了兩個多小時還沒從殼出來。
一想到要見到他了,我突然就沒那焦躁了。
傍晚來臨的時候,我從殼出來了。我試著叫了兩聲,可真好聽。
男孩依舊住在不遠處的小院子,屋子亮著燈光,院子有一棵大大的樹,正對著他的房間。
我悄悄爬到窗邊,他正坐在桌前,一手杵著頭,一手轉著筆。
那眉眼可一點沒變,他突然起身向窗戶走來,我急忙低下頭。
他打開窗,好像沒有注意到我。我砰砰的心終於平複了一下,隻是爪子上冒了一些汗。
(二)
我七歲那年暑假,自然課老師給我們布置了一項作業。讓我們尋找蟬的幼蟲,蛹,和成蟲做成標本交給他。
我見過一隻蟬的幼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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