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睜開眼,過於刺眼的亮光照在她千瘡百孔的身上,照亮了被絲線劃破的傷口上凝固的血。
雲霽看到了恢弘的大殿,巨大而明亮。
而她被懸掛在高高的地方,依然聽不清周圍震耳欲聾的聲音在說些什,她眼睜睜看著金色的絲線絞住她的全身,用力拉緊。劇烈的疼痛侵襲了她,她難耐地閉上眼——
耳邊傳來了一聲歡快又瘋癲的笑。
雲霽謔地坐了起來。
晚上忘記拉上幔帳,陽光直白無阻地從窗子穿過,照在她的臉上,像極了夢那道刺眼的金光。
“從小到大一個夢,還沒做夠……”
雲霽無力地躺倒在床上,接著聽見外麵吵吵嚷嚷的動靜。
她被子蒙到頭頂,翻了個極為完整的白眼,掀開被子。
仙界兩方界域的夾縫之中,是被稱為“冥海”的茫茫深海。由於海域遼闊以及不為世人所知的原因,長久以來都是仙界的“三不管”地界。
冥海上漂浮著一座小島,被古老而玄妙的大陣籠罩,世人稱其為“夭妄灘”。
夭妄灘相傳是湄妖族繁衍生息的地方,同冥海一樣,並不屬於任何一方界域,與世隔絕,寧靜祥和——
“轟——”
山崩地裂之勢的天雷如隨手點燃的炮仗一樣,轟擊在大陣上。
“天君有令,夭妄灘速速交出魔尊!膽敢窩藏魔尊者,皆論罪處置!”
朦朧的大陣之下,層層山林鴉雀無聲。
“最後一日期限!夭妄灘速速交出魔尊!”
隱藏在山林中的竹屋,自幾日前便源源不斷有人前來拜訪,不到一日時間,全島的人已然來了個遍。
全是急匆匆地來,滿臉失望地走。隨著島外轟鳴聲不停,再鍥而不舍地跑來幾趟。
“漣婆婆,您也勸勸雲霽吧!”
“是啊,就出去讓天兵天將們問問話,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最後一日,島內的人徹底按捺不住,二三十人擠在門口小院子,四五十人擠在院子外,百八十人擠在林子。
屋外,麵目慈祥的老太太撥拉著麵前一小堆藥材,聲音不緊不慢:“孩子大啦,她要是不想出去啊,我也勸不動她。唉,隨她去吧。”
“怎能隨她去啊!”老太太麵前的中年婦女頓時著了急。
說完意識到自己聲音高了,勉勉強強地擠出笑臉,“婆婆啊,雲霽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哪兒是做壞事的人啊!外頭那些,人家從天界來的,不會為難雲霽的!”
一旁留著胡須、身材強壯的中年男子附和道:“雲霽從來沒出過夭妄灘,外麵那些人恐怕有什誤會,說清楚了,咱們也能安生。”
“是啊是啊……”
麵對眼前一群人七嘴八舌,婆婆手上動作絲毫不停,沒有一絲衝動要辯駁的樣子。
待他們閉了嘴,才慢吞吞地掀開眼皮:“老婆子沒見識,不知道原來召了天雷要拿的人,說幾句話就能放回來?”
“這……”中年男子話語噎在嗓子眼,“哎呀婆婆,可你看這也不是個事啊,外麵天兵說,今日再不見到人,就要強闖大陣了!”
婦女在一旁小聲嘀咕:“窩藏魔……魔那什尊的,可都要論罪啊!”
婆婆聽了,將手藥草往地上一甩,微仰起頭,看向烏泱泱的一群人。
那眼神威嚴且寒涼,看得在場眾人忍不住縮了下脖子。
婆婆冷笑一聲:“所以,你們這些看著雲霽長大的人,真把她當那勞什子魔尊了?”
眾人閉著嘴不敢說話。
婆婆撈過拄在一旁的拐杖,緩緩站起來,聲音不高卻底氣十足:“雲霽是我養大的孩子,隻要老婆子還有一天命在,就絕不可能交出去!我倒是要看看,那些天兵天將,能不能打破這天君都不敢擅闖的大陣!”
“婆婆——”
“!”
門被重重推開。眾人一起轉頭,百八十目光全都聚集在那正打著哈欠的藍衣姑娘身上。
姑娘模樣很是靈秀,一雙鳳眼靈氣逼人,青絲隨意用剔透的水玉簪子挽成個髻,纖腰盈盈一握,任人見了都要讚一句美人如水。
這位水美人被驚擾了睡眠,此刻臉色十分不善。
“有事?”
雲霽倚在門框,隨意抬了抬眼皮。
最近的人對上她的眼神,一時竟腳底發麻,覺得自己被這一眼看到了底。
果真,果真是魔尊!
“雲霽!好孩子,快勸勸你婆婆,這生死存亡的大事,可不能馬虎啊!”
離雲霽家住的最近的大嬸壯了壯膽子,上前拉住雲霽的手。
一群人在旁邊跟著點頭。
雲霽在屋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一個甜美又乖巧的笑容。
見她笑了,旁邊人也趕緊扯起嘴角跟著笑。
雲霽笑完了,瞌睡差不多也醒了,像是嘮家常一樣平平的語氣:“這好像是我的生死存亡吧,和在場諸位有什關係?”
“怎沒關係!這關乎整個夭妄灘的死活!”人群有急性子忍不住了,又趕緊被旁邊人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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