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年之後，一個極其平靜安和又尋常的午後。我跟尤浩然坐在刮微風的江邊。

    他說“小晞妹兒，如果從一開始就預見結局，知道一路有那多的不堪跟難過，還會選擇這過嗎”

    我笑的難過又釋然，抬頭望向那起風的江麵，隻說“會啊”

    他問“為什”

    我轉頭，又說“不為什，心這想的，所以也就這做了。”

    他麵色有些怔愣，似乎完全沒想到，沒想到我會這樣想。是等風吹亂我的發，他才回過神兒，然後衝我露出同樣釋然的笑。

    那是一個很湊巧，很湊巧的瞬間。

    我剛轉過頭，他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今天他難的穿了件圓領灰色的套頭衛衣，，整個人看著少年感十足。

    進門那會兒，他正捏著手機跟人打電話。微低著頭，薄薄的嘴唇時不時動一陣兒，看著漫不經心。

    不過這通電話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在包廂起哄聲響起的瞬間，戛然而止。

    他似乎也沒想到是這個場麵，抬頭，眼神短暫的停頓了一下。便微蹙眉，垂下頭跟手機那頭低聲說了句什，接著就掛斷了電話，順手放進了兜。

    等走進邊兒，地方開闊了，溫安然直接退到他邊兒上，順勢挽上他的手臂，笑得一臉燦爛。

    兩人站一塊，讓包廂多少女生眼紅，可是一對璧人，郎才又女貌。

    我們隻有閉嘴的份兒。

    那一瞬間，隻覺得，心冒泡的發酸。像極了從前的每一個瞬間，隻不過在今天，這份酸意開始放大，大到充斥心口的每一個角落。

    我逃避的移開視線，垂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用手扣著桌子下邊兒的木須。一下刺進指間，猛然的疼痛，慢慢的在指間漾開。

    班有幾個愛打籃球的，張嘴就起哄喊:“趙赫章這蹭飯蹭到娘家來了”

    另一個說“來晚了，可不是要將功補過，要不今兒娘家人這頓，就你請了”

    還有幾個喊道:“就是，就是”

    溫安然不樂意了，像老母雞護犢子似的攢的趙赫章前邊，斥道“憑什，你們快閉嘴”

    女孩不講理，又驕傲的聲響就那傳到耳畔。

    我隻覺得心的那點酸似乎一下子又披散了開來，像是被針刺破的醋包，一不小心就蔓延了整個碗。

    趙赫章用舌頭拱了下臉頰，笑著說“行啊，我請”

    那男生立馬喊道“那我們真不客氣了啊，可別到時候賴賬”

    趙赫章哼笑一聲，說“把心放肚，這會兒能讓進了吧”

    男生起哄著能能能。

    小眼睛趴在我耳邊，小聲的說“陳晞，趙赫章可真帥”

    我勉強的笑了一下沒說話，身旁有女生在小聲嘀咕

    “真不知道，趙赫章看上溫安然什了，不就有張臉嗎。瞧她那個得意勁兒，弄這大陣仗，可別到時候分手了就有意思了”

    另一個女生立馬虛了一聲，示意她小聲點。

    我抿了下唇，心想:或許，有那張臉，也就夠了。可怕就怕，不是因為那張臉。

    包廂坐的有點滿，班長組織說都往挪挪，

    可最後不知道怎弄得，反倒把我和小眼睛，愣是給移到了中間去。

    我一臉的懵，等反應過來，班長扯著嗓子指著我這邊兒喊:“趙赫章，溫安然你倆坐哪兒，就哪兒，陳晞邊兒上”

    聞言，我徹底僵住了，梗著脖子，一時不敢轉頭。

    因為，我不知道，最後到底是他，還是溫安然會坐到我邊上。

    那太未知了，比未來還要遙遠上許多許多。

    多到我沒法去擅自揣摩

    耳邊，聽見他笑著應了聲好。

    接著就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我的一顆心又開始咚咚咚跳個沒完。

    直到身側，椅子被人拉動，擦著地板發出次次啦啦的一陣響。

    我也不知道為什，在哪個瞬間，突然側過頭，還湊巧的撞進了趙赫章的眼睛。他正俯身拉凳子，那半抬頭，薄薄的眼皮懶懶的抬起，黑色的瞳孔直直的看向我。

    我們的距離隻有一臂，太近了，近到我似乎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檸檬香摻著淡淡煙氣的味道。

    再片刻，他的瞳仁開始有了變化。

    而我的目光卻沒敢再做停留，觸電一般立刻收了回去。

    餘光，他似乎頓了一下，隻片刻，接著是椅子擦著地麵的聲響，灰色的衛衣袖子鋪露在我微斜的視野。

    塵埃落定。

    我直覺的心口憋了一口氣，堵在哪兒，出不去，也進不來。

    隻能忍著，盡量忽視，也隻能做到盡量忽視他存在。

    可是，我們離得太近，隻是抬手的功夫，衣料就摩擦在一起

    我瞬間紅了臉，不動聲色，悄悄往小眼睛那邊兒移了移。

    再抬眼，他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放到了桌麵上。

    小眼睛在耳邊抱怨道:“陳晞，咱們跟張揚他們隔的好遠，都沒法說話了”

    我安慰道:“趕緊吃，一會兒去屏幕前邊兒的沙發上聊，沒事的”

    小眼睛點了點頭，鬱悶的拿手機，估計是給李想他們發消息。

    吃到中途，我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劉少萍，估計查崗催呢。

    我伸手拍了下小眼睛，指著手機示意。

    小眼睛點頭，說“去吧”。

    包廂太吵，我拿手機側身出去的時候，手臂慣性的往側邊一橫，沒想到恰好碰到趙赫章橫在桌上的那隻手。

    輕輕捶打，輕輕觸碰。

    心攸的縮緊，他慣性的回頭，探究的目光對上我有些呆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