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最後一學期,對於這一季我最多的感受是:不得不入高牆。因為進來了就出不去,留下的隻有滿身的疲累。偶爾抬頭,也隻見暗淡的天光。
生活似乎永遠圍繞著試卷,試卷,試卷,考試,考試,考試
兩個大方向在轉。
我平時心態就不怎好,常常悲觀。到高三,更是沒忍住,硬是一連崩上好幾回。
體重也跟著狂掉,一米六八的身高,體重竟然不足百斤,臉瘦的跟什似的。
劉少萍愁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天三頓變著法的做,拚了老命也要喂胖我。可到頭來,隻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小眼睛則跟我徹底相反,臉上爆痘不說,體重也跟著節節攀升。
張揚常開玩笑“你倆真是天生一對,互補姐妹花。”
小眼睛一記飛眼,張揚識相的趕緊閉嘴。
李想則埋頭苦讀,仿佛什都聽不見。
是啊,抬頭掃班,試卷複習資料沾滿整個桌麵。人人埋頭,班靜悄的好像沒人。
人人都繃著一根弦,扯著生怕斷了。
黑板側邊的高考倒計時不知什時候從100變成50,再從五十變成個位數。最後個位數也清零。
那是高考的前一天,天邊的夕陽紅的格外壯烈,映的校園各處都是紅光。
班人人都忙著收拾書,準備往家搬。許薇老早就跑了
我不喜歡擠,一直等到班也鎖上門,才慢悠悠的往樓下走。
炎熱的夏天,綠樹卻成蔭,蟬鳴也不止。路過教學樓,順著操場往大門口走。
那是一陣驚呼聲,我不得不被引著側頭。
隻見:
湛藍的天空與豔紅的夕陽交接,往下,投射在人聲鼎沸的球場之上。
那是一個讓人隻能注目而無法忽視的瞬間,身著白色球衣的少年一個轉身,帶著籃球從地麵一躍而起。接著是“當”的一聲響,球進了。
少年的動作開始慢放,飛揚的發絲,被風吹的鼓起的衣擺,鮮活的仿佛渡著層閃閃的金光。
接著籃球落地,抨擊著地麵,“”的發響。那個少年站在在球場中央,笑著熱烈,令無數在場女孩心神蕩漾。
隨即,無數尖叫聲從四麵八方湧來。我站在哪兒,隻覺得渾身都在發燙。
仿佛少年灼熱的呼吸,一不小心就隔著操場燙了過來。
有人喊“趙赫章,牛逼啊”
我怔怔地回神兒,抱緊懷那一摞書,抬腳走開了
高考的那兩天,陰雨連綿。小眼睛擔憂的給我發消息說:“陳晞,你說八號下午,要是雷聲太大蓋過了英語聽力該怎辦”
我發個笑臉,開玩笑說“那就同歸於盡。”
事實證明,即使雷聲再大,也蓋不過聽力。
反倒恰恰相反,我提前三十分鍾完成了試卷。
也沒檢查,所幸丟筆到桌麵。
因為下雨的緣故,外邊天色很暗,考場反倒開了燈,很亮很亮。
那一刻,我靠在椅子上,腦袋空空的,什都不用想。
直到鈴聲打響,監考老師說“全體起立”,收完卷子的那刻。
心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才遲到的往上湧。也是這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
以陳晞冠名的青春時代,結束了。
此後,所有的故事,不論好的壞的,完整的,不完整的,遺憾的,不遺憾的統統都要被劃上句號。
老師常說:高考如同千軍萬馬過大河,有的往東跑,有的衝西奔。到最後,總抵不過四散的結局。
交完試卷,所有的考生都一道往校門口湧。我混在其中,被推搡的困難前行的那刻,才領略到這句話真正的意含義。
那一刻,不隱瞞,心多是壯闊跟失落參半的。
“壯闊”不知明暗的未來,“失落”消散的過去。
那個假期好像格外漫長,除卻等待成績出來的焦慮,以及養成的生物鍾到點醒來之外,還算的上愉快。
許薇一考完,就成了背包客,天南地北的各處跑。
我羨慕的同時,又開始因為受不了劉少萍不停念我宅的嘮叨,而往外逃。
我也坦然,幹脆除了吃住,一天到晚都泡在圖書館。
尋一處陽光足的窗邊,
從《追風箏的人》到《肖生克的救贖》,從《白夜行》到《呼嘯山莊》。
再從《□□的葬禮》到《在細雨中呼喊》。
那段時間,縱使物質世界因為單調的生活而匱乏,精神世界卻得到極大的滿足。
這天,我仍舊五點半準時走出圖書館。我沒有騎自行車,站在站牌前等公交車。
臨近夜晚,帶著絲涼意的微風,吹的榕樹葉沙沙作響。
我給劉少萍發完“馬上就回”的消息之後,便從手機上抬頭。
忽而的,就看到馬路對麵那道黑色的身影。
他站在路邊,臉色淡淡,手夾著根煙。微風一陣,亂了他的發,他也不在乎。隻抬手,煙遞到唇邊,張嘴一吸臉頰凹了進去。
片刻,煙霧又從他嘴吐出。他微眯著眼,不知在看什。
大概過了一會兒,在那根煙快要抽完的時候,他單手掐滅煙,隨手擼了把頭發,把煙頭扔進垃圾桶,抬腳走遠了。
風將他的身影吹的很淡很淡。
我視線追隨,幾乎是第一次,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毫無避諱的追著他身影看。
直到縮小,漸漸模糊。。
隨著21路車的到來,那處也被擋的嚴實,再看不到。
這次,我頭也不回,抬腳就上了車。
沒多久就到了站。
成績出來是在七月末,我破天荒的竟然上了六百三。
劉少萍跟陳偉峰高興的一把抱住我,劉少萍更是嚷嚷著,說什也要去飯店搓一頓。
去學校報誌願那天,老班竟也難的張口誇人。
張揚調侃說我是匹名副其實的黑馬。
小眼睛抱著我,臉上難掩喜色。她也不錯,成績,愛情雙豐收,自然高興。
是在高考完的那個晚上,張揚跟小眼睛表白了。
李想仍舊是那副樣子,臉上看不出悲喜。衝我道喜,倒是難的有點笑模樣。
我們四人趴在欄杆上,小眼睛扭頭問我:“陳晞你大學打算報哪兒”
李想跟張揚也看了過來。
我還是搖頭,說“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陳偉峰跟劉少萍說讓我自己選,不幹涉。
可真不幹涉了,我反倒沒了注意。
李想微側頭,看著我的後腦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我因為背對著他,對此一無所知。所以直到分開的那刻,他要說的話也沒能出口。
再或許啊,他大抵是什都知道的。可有些事,就像那些藏在夜不能見光的東西。
貿然出來了,除卻製造驚慌之外,一點用也沒有。
也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最終,我們肩並肩往校門口走,一切的一切都被拋之身後。而後揮手,分別在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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