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讓柳婉的腦袋霎時空白,本能地想要驚叫……
但叫聲還未出口,一隻微熱的手掌提前捂住了她的嘴。
捂得好用力,她隻低低“嗚”了一聲,像隻垂死的貓一樣,熱氣和口水全噴到了那隻溫潤如玉的手掌中。
尷尬得想原地上西天……
黑暗密密麻麻塞滿整間屋子,空氣很安靜,沒有聲響,連隔壁暖閣的朱巧巧也無聲無息。
所幸沒驚到旁人。
他們挨得很近,身體相貼,隻剩彼此的心跳聲。
柳婉戰戰兢兢縮在少年懷中,稍一吸氣,就能聞到他身上一股鬆竹的香味,淡淡的,很清新。
少年一隻手捂住她,另一隻手從她背後環過來,搭在她的身前,胸上。
胸上?
柳婉心底猛地炸出一團白光,往少年手臂上重重一推,一個翻身,勉強支起上半身。
宋墨被推得一愣,仰躺到了床上。
兩人隔著夜色幽幽對望——兩個倔強的黑影,看不清臉,但劍拔弩張,大有一種敵不動我不動的架勢。
片刻後……
“姐姐。”宋墨打破僵局,“剛剛怕你摔倒,所以冒犯了。”聲音纏纏繞繞,在黑暗中聽來,別有一種想要討好的小心翼翼。
柳婉沒吭聲,心窩著火,想罵他登徒子。
她從未與外男接觸過,更別提被男子抱,今日不隻抱了,還被……被摸了胸。
她心委屈得很,貌似半邊胸口都在隱隱作痛。
好心幫人,沒想到讓自己一步步吃虧,弄得現在進退不能,當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姐姐,捂你的嘴,是怕你叫出聲,讓外頭那討厭的人女人聽到。”身影沒動,聲音卻可憐巴巴。
道理她都懂,但就是不爽,很氣。
“姐姐……”少年仍在討饒,那可憐勁兒,好似並不知自己的手剛剛搭在了何處。
不知道也好,至少免去了尷尬。
柳婉略略鬆了口氣,敷衍地說了聲“睡吧”,轉身欲離他遠點兒,頭上的長發驀地一緊,拉得她的身體一頓。
“我的頭發……”她低聲怨怪。
頭發被少年結結實實壓在了肩下,“對不起姐姐。”少年趕緊挪動身體,鬆開了她的長發。
柳婉坐直了身體,氣呼呼地將頭發捋向肩膀一側,拿了薄毯隔出楚河漢界,繼而在床的外側躺下去,背朝,不再吭聲。
接連失儀,她不隻心頭窩火,還自覺羞恥。
這個人就是他的克星,得讓他趕緊離開。
床榻輕顫,背後的宋墨也躺了下來,翻了個身,好似仍按原樣地背朝她。
“祝姐姐好夢,姐姐晚安。”聲音從床的側傳來,恍如涓涓細流,帶著幾分小心,緩緩淌過。
哪怕心有氣,柳婉仍客客氣氣地回了句“晚安”。
隨後,兩人在床上都一動不動了。
對比白日同床,晚上有夜色掩護,倒少了許多尷尬,但,好似這夜色又格外能撩亂人心。
柳婉莫名覺得躁動,睡不著,頭上又冒了一層汗,所幸她在床上備了團扇,隨手拿起扇柄,一下一下地搖。
“姐姐睡不著嗎?”少年纏纏繞繞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柳婉冷冷地“嗯”了一聲,搭話的熱情不高。
“姐姐還在生著氣呢,要不要再吃一顆糖。”床榻又在輕顫,少年似乎想翻身麵朝她。
“你別動。”哪怕是警告的話語,柳婉也說得溫溫柔柔,“我不吃糖。”眼下沒心思吃。
“好的姐姐。”語氣有明顯的失落。
夜又靜下來,待雙眸適應了黑暗,能看到從檻窗滲進的朦朧光亮,一顫一顫的,是簷下的燈籠在隨風晃動,光亮投到帳幔上,落下一層淺淺的光影。
柳婉停下手的團扇,猶疑著開口:“你……若是無處可去,可否願意去我朋友的醫館幫忙。”
身後的少年沉默著,好半天沒應聲。
“你睡了?”柳婉低聲問。
“姐姐。”少年終於囁嚅著開口:“若是……姐姐實在不想留我,天亮了我走便是。”
明顯是賭氣的話。
她當然不想留他,一個閨閣之女怎能留一名外男在身邊,這不是給朱巧巧和卓承誌送把柄嗎,也是給京城那些貴婦送飯後談資。
“母親對我管教甚嚴,怕是我想留你也做不得主,醫館那也挺好的……”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姐姐。”少年挪了挪身子,床榻也跟著顫了顫,“我的腿仍使不上勁,怕是去醫館也幫不上忙,再說我身上還有傷,剛剛……傷口又裂開了。”剛剛抱她。
這明顯就是想待在無憂閣不走了嘛。
“我現在給你重新包紮吧?”柳婉哪怕愁得腦仁子痛,但一想到少年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心還是軟了。
“明日再包吧,姐姐先睡。”少年的語氣鬱鬱寡歡。
“明日包不要緊?”
“不要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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