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朱曉梅跟張小還有兩個兒子。

    這年月養育孩子的花銷比較少，但是每年總得給兩個孩子置辦一身衣服吧，總得包一頓餃子吧。

    等孩子五六歲了，總得送孩子上學吧。

    每個學期一個孩子需要兩塊五毛錢的學費，再加上買作業本等雜七雜八的費用，每個學期需要三塊錢。

    兩個孩子就要花六塊錢。

    這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所以經常一個月下來，朱曉梅跟張小兩人的荷包總是癟癟的。

    無論在哪個年代，錢財都至關重要，即使是這個民風淳樸的年代，也不例外。

    朱曉梅也是個要強的女人，一心想要把日子過好，所以這才來到噴漆車間幹活。

    當然，張小也清楚噴漆車間的危害，一直想方設法的攔著她，但是朱曉梅壓根就不聽他的，悄悄報了名字。

    因為噴漆車間不容易招到工人。

    所以廠麵規定，一旦進入噴漆車間，兩年內不準調出來，要是致意不上工，那就會被開除。

    朱曉梅一旦被開除，隻能成為無業遊民，所以張小也隻能作罷。

    再說了，隻在噴漆車間工作兩年，身體不一定會出現問題。

    朱曉梅是個實幹的人，即使知道油漆有危害，進到車間，還是不停的忙碌起來。

    今天她更往常一樣，忙碌了大半晌，直到再也人忍受不了刺鼻的氣味，這才來到車間外麵透氣。

    脫去棉紗口罩，呼吸到新鮮空氣，朱曉梅這才感覺到整個人又活了過來。

    這時候，幾個同樣在放風的女工笑著說道：“曉梅，你幹得那有幹勁，何必呢！反正都是車間的活，隻要咱們能按時完成任務，誰還敢多說什。”

    有一位工人撇撇嘴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曉梅家現在日子困難的很，想要拿最高生產獎金呢！”

    “你家才困難呢！”朱曉梅掐著腰說道，她是個要臉麵的人，平日就算是日子過得再苦，也不在外麵顯露出來。

    那女工皺眉頭說道：“曉梅，這可不是我故意汙蔑你啊，剛才我可是聽說了，你家張大正滿廠子的借錢，要是你家日子過得不困難的話，你家張大怎會借錢呢！”

    此話一出，那些女工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向朱曉梅，當然了並不是全是嘲笑她的，畢竟朱曉梅平日在車間人緣不錯。

    “曉梅，我記得你家最近沒有啥事兒，子借錢幹什？”

    “你可千萬要小心一點，男人有錢就變壞。”

    “我聽說最近西直門那邊出了好幾個半掩門子。”

    “你別整天在廠累死累活的幹活，讓子在外麵花天酒地。”

    姐妹們紛紛提醒朱曉梅。

    “我家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老實得就跟石頭蛋子似的，怎可能會沾花撚草呢。哎吆，我忘記了，他一個遠方舅爺家有急事，需要一些錢。你們也知道我家那點存款，都被他那個不爭氣的弟弟花掉了，子這才不得不跟工友們借錢的，你們也知道，他這個人最注重情誼了。”

    解釋完，朱曉梅的心情反而沉重起來，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張小壓根就沒有什舅爺，她剛才聽到張小竟然背著她借錢的時候，就感覺到事情不對勁。

    張小在機床廠車間是一個不顯眼的工人。人長得一般，技術也一般，每個號的工資也不高。

    家庭條件因為有張大漢的拖累，隻能算是墊底。

    朱曉紅雖然長得一般，但是體格健壯，一看就是那種好生養的，所以剛進廠就被不少男青年追求。其中不乏家世優越的男同誌。

    還有幾個是廠麵的幹事，以後前途可謂是一片光明。

    但是朱曉紅最終卻選擇了張小，原因很簡單，張小這人實在是太老實了，能夠指靠得住。

    這其中發生了一件事，讓朱曉紅感觸頗深。那是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那天是周末，兩人相約好一塊去朝陽公園玩，這是這年月男女青年為數不多的業餘活動了。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約會，朱曉紅感覺到很興奮，一大早就拾掇了一遍，還特意換上了一身幹淨衣服，別上了紅頭花，懷著愉快的心情來到朝陽公園。

    當時公園處對象的男男女女有很多，看著別人在那戚戚我我，朱曉紅也懷揣希望，開始幻想張小會如何表現，如何用甜言蜜語來贏得她的芳心。

    無論在哪個年代，女人都是一種聽覺動物，她們總是希望男人對她們說那些甜言蜜語，哪怕她們明智那些諾言永遠也不可能實現。

    即使朱曉紅是一個淳樸的姑娘也不能免俗。

    隻不過她左等右等，從早晨八點一直等到十一點鍾，也沒有看到張小的聲音，即使朱曉紅是個好脾氣，這會也急躁了起來。

    一般來說，女同誌因為需要準備的事情比較多，所以才會遲到。她倒好，自己沒有吃到，相親對象卻遲到了。

    看著那些戚戚我我一上午的小對象們此時已經三三兩兩站起身，準備回去了，朱曉紅也咬著牙站起身。

    她當時在心中發誓，以後再約不理會張小了，就算張小跪在她麵前，也絕不心軟。

    就在這個時候，張小出現了，他身上的衣服上沾滿了塵土，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還氣喘籲籲的，看想去好像是著急從遠處趕來的。

    張小一見到朱曉紅就是不停的道歉。但是，女人地方脾氣可不是幾句話就能化解的，更何況朱曉紅還足足等了幾個小時。

    看到朱曉紅真的生氣了，張小在才不得不解釋出原因，原來他在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老奶奶摔倒在了馬路邊，而周圍有沒有老奶奶的家人，張小毫不猶豫的將老奶奶背起來，送到了醫院，一直等著老奶奶沒有問題，幫老奶奶墊付了醫藥費，這才著急忙慌的趕來。

    這年月扶老奶奶算是常規操作了，經常一個老奶奶摔倒，會有四五個人一塊衝過去，但是幫忙墊付醫藥費就顯得有些不尋常了。倒不是說，那老奶奶一定會賴掉這筆錢，關鍵是，在很多時候，有些老奶奶是沒有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