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江陵,頗有些不平靜。
先是米價瘋漲,大家排著隊搶米;
緊接著又是新米短缺,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米。
米越來越少、越來越貴,人們的情緒也越來越暴躁、越來越焦慮。
各種爭鬥開始湧現,很多人甚至大打出手,就為了用高價搶到一袋米。
這也導致,縣牢的囚犯數量急劇上漲,對大夫的需求也一下子暴增。
沈青棠這幾日,便忙得不可開交。
剛剛就有個獄卒來找她,說牢又來了幾個犯人。
雖然看著沒什大礙,但都是打架鬥毆進來的,獄卒擔心有什隱傷,於是便想請沈青棠幫忙看看。
她拿著出診包,提著繃帶和常用藥材,很快便來到了縣獄,替那幾人診斷起來。
那幾人身上都有些傷,好在並不嚴重。沈青棠看得很快,過程也跟往常一樣順利。
還剩下最後一個病人了。
沈青棠揉了揉發酸的手臂,示意獄卒打開牢門,那獄卒卻並不動作。
“沈姑娘,”那獄卒有些猶豫地看著她,“這個犯人……要不還是別看了。”
“為什?”沈青棠有些疑惑。
“因為……”獄卒剛想說話,那犯人卻突然衝了過來。
“狗官!”那犯人衝到牢門前,對著沈青棠喊道:“狗官!”
沈青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卻見那犯人死死抓著門柱,瞪著眼睛,齜牙咧嘴地看著沈青棠。
沈青棠捏緊了拳頭,轉頭看向那獄卒,“這人怎回事?”
獄卒搖了搖頭,“他一進來就這樣,誰都不敢惹他,太嚇人了。”
“他是怎進來的?”沈青棠有些疑惑。
“聽說是聚眾鬧事,還跟人打了起來,所以被抓進來了。”
“聚眾鬧事?”沈青棠皺了皺眉,“難道是為了搶米?”
“比這還厲害,”那獄卒聳了聳肩,“他想讓縣衙開倉放糧。”
“開倉放糧?”沈青棠一怔。
如今新米短缺,米價又瘋漲,很多人連米都吃不起,隻能靠偷靠搶。
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有人因為沒飯吃,餓死了。
一想到曆史書上那些餓殍遍野、易子而食、人肉相食的描述,沈青棠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眼下的情況,開倉放糧的確是個辦法。
更何況,律法本就有規定,遇上饑荒、旱災,府衙本就有開倉的義務。
“那縣令同意了嗎?”沈青棠好奇道。
“怎可能。”那獄卒努了努嘴,“要是同意,他還能在這?”
沈青棠默了默,正想說點什,突然聽見門口一陣喧鬧。
獄卒一聽門外有動靜,急急便跑了出去。
沈青棠跟出去一看,縣獄門口圍了不少人,正大聲喊著什,而領頭的那人——
竟是吳良!
沈青棠有些訝異,卻見那吳良拿著一根棍子,站在人群中央,大聲質問道:
“縣衙收了這多糧稅,為什不開倉!”
“縣令不是父母官嗎?為什要抓人!”
“開倉!放人!”
吳良這一喊,其他人也跟著大聲喊起來:
“開倉!放人!”
“開倉!放人!”
一群人大聲呼喊,幾個當班獄卒根本攔不住。一時間,聲浪震天,場麵竟隱隱有失控的趨勢。
沈青棠突然有些心驚。
牢那幾個犯人,會不會就是這進去的?
畢竟之前,吳良也是這樣的。
要是他再像上次一樣……
她猛地抬起頭,仔細看了看吳良的臉色,不由得擔憂起來。
吳良是她親手診治的,身體狀況她最清楚不過了。
先前那傷,傷到了吳良的根本,沒個一年半載根本不可能好全。這樣猛烈的喊叫下,恐怕很快就要支撐不住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吳良便猛烈地咳嗽起來,臉色也開始發青。
但他並沒有停止的打算,雖然嘴上不能出聲,手卻仍舊高舉著。
不行,再這下去,他肯定會支撐不住的。
沈青棠急切地搜尋起來,果不其然,在轉角發現了一個正在抹淚的身影。
她急急地走了過去,“吳姐姐!這究竟是怎回事?”
“沈姑娘!”那吳娘子垂淚道,“都是為了米啊!”
“米價實在太貴,今年收成又不好,根本吃不起。夫君跟幾個鄰居一合計,便鬧著要縣衙開倉放糧給大家了。”
“可他的傷……”沈青棠欲言又止。
吳娘子邊抹淚邊搖頭,“攔不住,根本攔不住啊。都有人被抓了,還是不肯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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