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德沁依言去找引川,她原本想在屋外設一層結界,但又擔心多此一舉,反而引起懷德的注意。
引川冷著臉看她:“你還在等什?”
他雖然還不完全是頌桓,但神態已有魔族少主的韻味,她甚感欣慰,說話時語氣也柔和不少:“這就來。”
眼下引川的身子骨還很弱,德沁一次並不能渡太多,照這樣下去,不知何時才能把魔氣完全渡給他。每到此時,她都恨不能直接奪取李嘉和的靈根,她的靈根可以瞬間承受住所有魔氣,而且又溫和,能直接與引川的靈根合二為一。
她從引川房間離開時,外麵已是天光微亮。折騰了一夜,因為有所顧忌,她反倒消耗更多,此時深感疲累,回到天上時,正趕上諸位神官、仙官下朝。
她側身,為諸位神仙讓開道路,禮貌垂首等諸位離開。
一角黑色錦袍從她眼前滑過,最後停在她視線範圍的邊緣,一道渾厚的聲音隨之響起:“天後身上怎有如此重的魔族之氣?”
德沁聞言僵在原地,四肢百骸漫上了一股寒意。這一夜她精疲力盡,所以連泄了魔氣都不知道,偏偏眼前人是解厄水官,對魔氣異常敏感。
她極快調整好情緒,抬頭朝那人行了一禮,正要開口,忽然有另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天後,本君讓你去魔族的事辦的如何了?”
洞陰大帝跟德沁一起回頭,看見喬廷年負手站在台階盡頭,正麵容溫和地看著他們二人,視線從德沁臉上滑過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快步向她走去,行走間已經換了一副擔憂的表情:“你受傷了?魔族可是為難你了?”
兩人全程都沒有解釋有關德沁身上的魔氣的事,但洞陰大帝已經聽了個明白,唯恐自己聽到了什不該聽的,他拱手向二人行了一禮:“洞陰拜退。”
看著那道暗色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喬廷年也收了臉上的擔憂,他玩味看著依然不敢放鬆的德沁:“天後如此懈怠,當心功虧一簣啊。”
德沁沒急著開口,之前她曾暗查過喬廷年,她並未在他身上發現什可疑之處,但他字字句句,分明已經將她看了個透徹,這便讓她更加提防起他來,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又似乎是真的在幫她。
見她不說話,喬廷年也不生氣,他說:“你既然隱忍了這多年,又何必急於一時,你要知道,你所行之事並非小事,若是那件事情敗露了,本君也幫不了你了。”
德沁不知道自己是怎想的,現在麵對喬廷年,她忽然連裝都不想裝了,她看了他一眼,草草向他行了個禮,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廷年也沒有在原地久留,目送德沁離開,他轉身向書房走,門口守著的侍衛向他行禮,他笑眯眯應下,直到進屋,關上門,他才猛地嘔出了一口血。
之前為了淨化那瓶流離香,他近乎散盡了一半修為,雖然元神沒有受損,但到底沒有渾厚的靈氣去滋養,身體也比之前差了很多,為了不讓人察覺出異樣,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強忍不適。
今天他不想幹活,幹脆去到床邊的小榻上躺著。他連夜休息不好,身體已經到了極限,眼下這一躺,倒讓他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其香甜,難得的沒有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李嘉和悄悄走到他書房窗邊時,看見的便是他和衣側躺在小榻上,正安安穩穩睡著。
她手提著剛才懷德幫忙烤的小蛋糕。
想到這,她終於感受到了找個神仙做男朋友的好處,他隨時可以玩火,她想要什都有。
下午的時候,李嘉和就開始準備給喬廷年的禮物,她準備親自做一個蛋糕。又被她叫下來的懷德全程在一邊陪著,雖然他很厲害,但還是沒有見過蛋糕,見她在廚房進進出出,難免感到好奇。
他問題不斷。
“什是‘蛋糕’?”
“是你們那的食物?”
“用雞蛋做的?”
李嘉和見他像一個好奇的學生,不免覺得好笑,她點頭:“我可能需要你的幫忙。”
懷德乖巧地應下:“好。”
等一切準備完畢,李嘉和遞給他一個盆:“你幫我烤一下。”
懷德掌心騰起的火比柴火好用多了,可以隨時調節大小,受熱又均勻。看著他一本正經地抱著個盆,李嘉和有些想笑,喬廷年他何德何能,竟然讓懷德親手給他烤蛋糕。
李嘉和在一邊做著奶油,時不時看懷德一眼。他雖然平時看起來沒個正行,但是做起事來又格外認真,但是這兩個特點在他身上又並不矛盾。
兩人忙活了一小天,第一個蛋糕終於出爐,除了奶油沒有抹均勻,其餘都比李嘉和想象的要好。
見懷德一直盯著蛋糕,她獻寶似的把蛋糕端過去給他:“這可是我人生中做的第一個蛋糕,很有紀念意義,我想把它送給你。”
懷德欣然接下,嘴角微微挑起,算這個小白眼狼有良心。
回了天上,懷德沒有陪她去找喬廷年,走時叮囑道:“別跟他待得太晚,一會兒我來接你。”
李嘉和此時杵在窗外,看著喬廷年絲毫沒有轉醒的意思,隻能把蛋糕從窗外遞了進去,輕輕放在了榻邊的小幾上。
喬廷年轉醒時已經月上中梢,自從懷德受傷,天上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平和的景象。
他睡眼惺忪看著天邊,一直壓著他的混亂思緒也得到了紓解。
夜風拂過,孤獨感油然而生,他雙目漸漸失神,視線沒了焦點,大腦也完全放空,就這發了會呆,竟覺得感覺還不錯,他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這靜坐著欣賞月色了。
肚子響了幾聲,他轉身下床準備去找點吃的,一回頭,看見小案上放著一個軟紙袋,打開一看,一個看起來十分簡單的勉強可以看出是蛋糕的蛋糕靜靜躺在那。旁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生日快樂,最下還畫著一個很可愛的簡筆畫笑臉。
不用想他也知道這蛋糕是誰送來的,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做蛋糕時慌亂的場景。
鼻梁處忽然傳來一陣酸脹之意,他揉了揉眼睛,洗過手之後直接用手挑起一塊奶油放進嘴。
這個並不精美,甚至不能算是蛋糕的蛋糕,竟然比他人生中吃過珍饈還要美味。
他一邊欣賞著月色,一邊吃著蛋糕,剛才那股沮喪果然隨著甜品帶來的愉悅消散了些。
夜間風大,他吃完蛋糕後,便一直在流鼻涕,起初以為是感動所致,後來才確定他是感冒了。
德沁那他不想回,晚上幹脆在書房睡下。
另一邊,德沁還在想著那時喬廷年幫自己撒謊的事,不管怎分析,她都想不通他的身份,原本想等他晚上回來時再探探他的話,誰知等到半夜都不見人影。她坐立難安,幹脆去找人。
她問身邊仙婢:“天君現下在何處?”
仙婢行禮:“回天後,天君這會兒正當正在書房。”
等德沁找過去的時候,喬廷年已經發起了燒,他蜷縮在小榻上,窗戶還開著,夜風吹起薄簾,屋中溫度比外麵還要冷上幾分。
她走到他身邊,見他臉上染上不自然的酡紅,這紅色甚至蔓延到他修長的脖子上。他或許是覺得熱,衣襟被他扯得散開,細碎的汗珠附在鎖骨與胸膛之上。兩人做了這多年夫妻,雖說同床共枕,但其實隻有夫妻之名,喬廷年平時最是注重儀表,以往衣服恨不得係成死結,自然從沒有在她眼前露過除了手和脖子以外的肌膚。
她不自然地移開眼,清了清嗓子,喊了他一聲:“天君。”
喬廷年沒有反應。她又提高了聲量:“天君。”
他卻雙眉一皺,不耐煩地轉了個身。
德沁無語的嗤笑了一聲,直接過去推了一下他:“天君。”
她推得不算輕,喬廷年不舒服,轉過身來捏住她的手,終於睜開了眼,但也隻是睜了一瞬間,且眼神迷茫,很快,他又轉身沉沉睡去,隻是依然沒有鬆開拉著她的手。
被他這一拽,德沁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趴在他身上,她隻能用沒被拉住的那一隻手撐著窗邊才能直起身子。
“天君!”她終於變了聲調,“醒醒。”
奈何喬廷年就是沒反應,她沒辦法,隻好黑著臉叫來了仙婢:“去把天醫請來。”
聽到“天醫”這兩個字,仙婢的表情有些微妙。一般大家有病,寧可舍近求遠去西天求菩薩,也不會就近找天醫診治,大家默認,找天醫看病,約等於放棄自己的生命,因為其醫書奇差無比,多年來醫患糾紛不斷,他的府邸動輒就被人半夜給砸得稀巴爛,近千年的修為也賠的差不多了。
見仙婢不動,德沁皺眉:“還杵在這做什?”
仙婢回神,慌忙蹲身行了一禮:“奴婢這便去。”
天醫府邸遠,德沁維持著跪趴著的姿勢,沒一會兒便覺得腰酸,她隻能靠著喬廷年的後背坐下來。
起初,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盡可能地拉開跟他的距離,但由於手還在他手中握著,為了能讓自己舒服一些,她隻能靠在他的背上,手肘剛好搭在他的腰際,像是靠在憑幾上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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