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甚爾和惠的態度讓川端末子有些奇怪——在她眼,兩人的出現幾乎就是會動的像素人,頭上還頂著“不高興”字眼的框框。
然而明明她什也沒做。
末子披上一件幹淨的外套,慢慢往門口挪,禪院惠掙脫甚爾,先她一步抱住她:“末子!”
末子碰了碰他的臉頰,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又伸手碰碰甚爾的手臂:“甚爾是來看惠嗎?”
禪院甚爾挑挑眉:“你看得見了?”
末子沒收到回應,隻好蹲下身問禪院惠:“晚餐吃過了嗎?”
禪院惠抱著她的脖子,搖搖頭,態度像是依賴又像是保護,說不出來具體的情緒。
川端末子心下微軟。
小少年的發絲掃過她的皮膚,川端末子點點頭:“那我們一起去吃吧——甚爾需要的話,可以讓廚房的人給你準備晚餐。”
禪院甚爾盯著她的眼睛,忽然閃現一般出現在她麵前,彎著腰對著她耳朵吹了一口氣。
他像是在咬耳朵一樣貼著呢喃:“真的聽不見嗎?”
川端末子原本是蹲著的姿勢,被他這一嚇,腳步不穩,又抱著禪院惠,直接倒在了地板上——幸好地麵上鋪了一層毛毯。
她香檳粉的頭發和白色的肩單一起散落,金綠色的眼睛溫潤細膩,素白的手一隻護著小孩,一隻捂著耳朵。
“很癢的。”
川端末子沒想到甚爾會這敏銳,知道這個人不走尋常路,隻好坦誠:“離再近我也聽不清的,視力也是一樣。別嚇我了。”
禪院甚爾居高臨下看著她。
少女懷的孩子正替她揉著耳朵,而她含笑回擁,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態度。
……行吧。
禪院甚爾伸出手,把末子和惠一起拉起來,倒也沒說什“要是恢複正常了通知我一聲”。
畢竟真的有什變化,隻要她出現,他就能看到。
而他來還有其他事。
禪院甚爾仗著伏黑惠還小,分辨不出他在她手心寫的內容,光明正大告知:以後如果有人自稱來自“禪院”,要帶走惠,把惠直接交給他們就可以。我和你的交易也就結束了。
川端末子坐在床邊,順著惠的頭發理了理頭緒。
理清楚了,她也沒開口,隻是在他手心寫:你要死了嗎?
禪院甚爾沒想到她會說得這直接。
他幹脆也直來直往:早晚會死的吧。出門一趟你變了不少。
末子不急不忙拍拍惠的肩膀:“惠,你先去奈奈媽媽那吃飯好嗎,我等會過去。”
禪院惠有點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留在禪院甚爾身邊。
但他到底隻是個小孩,也沒有資格說什。
小孩子離開後,川端末子攏了攏頭發,仍然不開口,隻是寫道:交易現在就結束吧,我想辦法聯係禪院家族,把惠交給他們。
禪院甚爾挑挑眉,樂了:我這還沒死,你就要找下家?
川端末子平靜地回答:“你沒有活著的羈絆和意願,也沒有死去的灑脫。我不知道你什時候會死去,但你死的時候一定什都沒準備好,那樣太亂來了。即使交給禪院家,也比放在你這好。”
禪院甚爾反問:你知道禪院家?
“至少你活著的時候,是不願意讓他們接走他的,雖然具體的不知道,但應該不是什好地方吧。”
即使如此,她也覺得交給禪院家更好。
禪院甚爾眯著眼,久違地有點大概可以稱之為生氣的情緒:你覺得跟在我身邊還不如待在那種地方?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和“那種地方”妥協,卻要和我生氣嗎?”
川端末子仍然很平靜,語氣卻困惑又句句戳心:“惠和我相處有一段時間了,他信任我,我也喜歡他。不管是什樣的未來,我至少要保證他有一個吧。”
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我以為你會更想把他帶身邊?
“我隻能給人一種我很溫柔、很值得依賴的錯覺,”川端末子很明白自己的定位,“但實際上的我離了人什也做不了,你那邊存在的麻煩,如果你不在了,我解決不了的。”
禪院甚爾毫不客氣:聽出來了。
他都差點相信了。
川端末子隻是點點頭:“那就好。”
禪院甚爾:“……”
川端末子安靜回視幾秒,歪頭:“怎了?”
禪院甚爾被她打敗了,長長歎了口氣:在想要不要活久一點。
人不能,至少不能,在她心中居然要屈服於那種地方。
川端末子這才表情稍微有所變化。
她眼似乎能看出些笑意,溫柔的讓人差點誤以為真,語氣依舊平靜:“那就活久一點吧。”
禪院甚爾已經不想再相信她的外表,也不想問她為什變化這大——誰又說得準她有沒有變化?
他討了個沒趣地離開。
走之前看著隔壁家端正坐在椅子上的小少年,氣得牙癢癢,又有些幸災樂禍。
最後,帶著“你也不知道你親近的是個什白切黑”這種、想要未來看自己兒子笑話的缺德想法,望了眼遙遠的天空。
禪院惠打了個噴嚏。
……
川端末子把禪院甚爾打發走後,將腦袋沉在了浴缸憋氣。
水麵的聲音非常的寧靜。
眼前依舊是蒙著一層曖昧的濾鏡,什都看不清,但好歹是亮的。
這就是活著的實感。
川端末子努力壓抑著自己想要快點去找名叫“太宰”的少年的欲望,也努力壓抑著自己想要做什彰顯自己價值的欲望,可竭盡全力,也沒能把嘴角揚起的弧度壓下去。
從浴缸邊撐起來的時候,末子已經迫不及待去再看看奈奈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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