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的語氣根本不像一個瘋子，就跟正常人一樣。我心已然明了，她壓根沒瘋隻是一直都在裝瘋。我走到她身邊坐下，看著遠處被烈日炙烤著的大地問道：“為什昨天要那樣對我？你好像是想要我死。”

    她又笑了起來，但不是傻笑：“……反正橫豎都是死。我沒死是因為我在被拿去祭神前就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所以我才能回來，為了不讓我家人受牽連，我隻有裝瘋賣傻，裝作什都不知道，被人恥笑……”

    我正想細問，有端著盆子去河邊洗衣服的女人路過，瘋子又開始對著人傻笑。我知道今天問不出什來了，轉身走了。

    剛回到家，我奶奶就把我拽進了屋子問我去哪了。我說就出去逛了逛，她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村長跟神婆謝罪沒成功，天神已經發怒了，昨晚上死了村的所有家禽，今天已經開始死人了。花二娘那死婆娘家的老爺子死了，這幾天你別亂跑，就給我呆在家，你那師父也不厚道，別再去他那了。”

    這一天之內，死了五個人。有老的，有小的。

    我聽得心突突的跳……

    一天之後的日落之前……算起來的話就是明天日落之前，我去，還是不去？按照瘋子的話說，去了的話，我會死，可是不去的話，村子的所有人都要死。我看了看奶奶，她這輩子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要我怎忍心？

    我聽我奶奶的沒出門，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坐在奶奶嫁過來時陪嫁的一麵古舊的鏡子前。奶奶很珍惜這麵鏡子，擦拭得很幹淨，這些年了，還保存完好。看著鏡子的自己，我心一片混亂。

    鐵柱他娘說得沒錯，我其實看上去就跟這村子格格不入，都是曬著太陽漫山遍野跑過的孩子，我的皮膚卻比所有人都白，從小留到現在的頭發長過腰際，烏黑發亮，長得還算端正，奶奶在我小時候就常說我這雙眼睛跟會說話似的，大大的，高興或者不高興從眼睛就能看出來……

    我以為做出了這個決定我會哭的，但是並沒有，瘋子說的，這是宿命，逃不掉。

    一直坐著到天亮、中午、下午……日落前，我避過奶奶往後山走去。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太陽剛好完全落山，天邊的紅霞無比的美，這可能是我還活著的時候看到的最後一次美好的風景了。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突然一陣狂風刮過，我的雙腳離開了地麵，直飛往山頂。風刮得我睜不開眼睛，我隻感覺腰間多了雙手，卻沒辦法看清楚抱著我的是誰。六月的天氣，我卻覺得渾身發涼，身上驚出了一身冷汗。我沒辦法抑製住心底升起的恐懼：“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