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澤桑才是誤會了吧?”
黃瀨涼太站起身,幹笑地解釋:“我的意思不是柊澤桑是無聊的人,而是柊澤桑難道不覺得無聊……”
“不覺得。”
柊澤雪柊回答得越是果斷幹脆,黃瀨涼太越是無法理解。
“這怎可能!?”
黃瀨涼太不禁提高了音量。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他以為的)同類,原以為對方或多或少能明白他的處境和心情。
現在對方卻告訴他完全相反的答案。
也就是說,他不僅真的是自作多情——這就算了,畢竟就算是他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最關鍵的是,難道真就隻有他一個人在為“什都能輕鬆得到以至於超級無聊的生活”感到煩惱?
黃瀨涼太的心一時有些煩躁。
柊澤雪柊問:“為什不可能?”
黃瀨涼太語氣蔫蔫地回答:“誰叫柊澤桑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我還以為柊澤桑也是因為覺得無聊,才對什都不感興趣呢。”
柊澤雪柊:“黃瀨君很敏銳,但是順序錯了。”
黃瀨涼太:“……嗯?”
柊澤雪柊卻不打算進一步解釋,輕描淡寫地略過了話題,“既然黃瀨君不想覺得無聊,那就請黃瀨君努力讓自己不覺得無聊。”
黃瀨涼太差一點沒繞過來,頭痛似的抓了抓腦袋,“可是哪有那容易啊?最近跟著同學一起打棒球,因為之前沒玩過,還以為可以開心一陣…當然最開始是挺開心的,結果跟著玩了兩天就玩透了,真是沒勁死了。”
“再說,我又不是故意想讓那個同學輸得那慘,我也很苦惱啊,誰叫對手都那菜……”
麵對黃瀨涼太的抱怨,柊澤雪柊反問道:“那不是正好嗎?”
這下黃瀨涼太是真的沒繞過來了。
柊澤雪柊說:“如果我沒理解錯,黃瀨君是因為‘做什都很容易’才覺得無聊。那,‘讓自己不覺得無聊’這件事很不容易,黃瀨君不應該不覺得無聊了嗎?”
黃瀨涼太充分懷疑柊澤雪柊是在說一段沒有人能聽懂的繞口令。
不太擅長動腦的黃瀨涼太默默在心捋了一遍邏輯。
啊,可惡,他還是不懂!!
柊澤雪柊:“不好意思,稍微有點詭辯論。”
黃瀨涼太:“……”
詭辯論又是什??!
看著黃瀨涼太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柊澤雪柊想了想,又說:“不隻有棒球,學校運動類的社團還有很多,既然黃瀨君時間充裕,不妨每個項目都去試一試。”
黃瀨涼太心情微妙。
應該是他的錯覺。一定是他的錯覺。
不然他為什會覺得,柊澤雪柊表麵上是說“既然黃瀨君時間充裕”,實際的意思是“既然你這閑”??
“如果。”
柊澤雪柊用那雙漆黑色的眼眸看著他,可黃瀨涼太覺得她其實並不是在對他說話。
或者說,不隻是在對他說。
“無論如何都找不到解決問題的答案,也無時無刻不因此感到難以忍受的痛苦。”
她慢條斯理地說著,語調鎮定而清晰,就像是在講述一個漫長的故事。
窗外的天色悄無聲息地變化,陰影和陽光在她臉上交替掠過。
“那就幹脆下定決心,用一生去找到答案。”
對於國中一年級的黃瀨涼太來說,“一生”這個詞未免太過遙遠。
遙遠到仿佛是隻有在黑白電影才會看到的台詞,老去的男女主人公閉上渾濁的雙眼,屏幕上浮現出過往幾十年的歲月。
可是柊澤雪柊卻如此坦然地說了出來。
仿佛她就是那個,因為難解的問題無時無刻不感到痛苦、已經下定決心用一生去尋找答案的人。
黃瀨涼太張了張口,隻能勉強從喉嚨發出一絲“啊”的音調。
是這樣嗎?
他想聽到的回答就是這樣的嗎?
喂喂,這也太沉重了吧?
為什突然就上升到“一生”的高度了?
腦袋嗡嗡作響,頭緒很亂,甚至沒有辦法思考。
他想要改變無聊的現狀。
就算不能改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有相似境遇的人,至少說明他不是孤獨的個例,他的煩惱也不是一個人的無病呻吟。
可現在這樣又算什?
這樣比較起來,他的煩惱不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他有說出“一生”這個詞的勇氣嗎?
好半天,黃瀨涼太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問柊澤雪柊:“所以,柊澤桑有這樣的煩惱?”也會感覺到……痛苦?
柊澤雪柊卻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當然有。我每天都很煩惱,現在就很煩惱。”
黃瀨涼太:“……”她確定她沒有指桑罵槐?
黃瀨涼太決定閉嘴。
他就不該問這個傻問題,他完全沒有看出來她有一丁點煩惱的樣子。
這樣想著,黃瀨涼太突然意識到,先前煩躁的心情竟不知不覺平靜下來。
雖然不知道柊澤雪柊到底有沒有這樣痛苦的煩惱,還是說隻是單純嚇唬他——雖然他確實有點被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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