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清晨一直都是熱鬧的，尤其是家還養了幾隻雞，老早開始就打鳴，一聲聲兒帶著全村的公雞一起咯咯不停，簡直吵死人。

    馮時將腦袋埋在被子忍了很久，眉頭越皺越緊後來實在忍不住，一把抓住自己的眼鏡氣急敗壞掀開被子起床。手機點亮，時間是早上七點十分。

    她煩躁地抓抓自己的頭發，心想真是氣人，放個假居然還比上班起得早！

    屋外媽媽已經在喂雞，爸爸轉著輪椅似乎要去看奶奶。馮時將擠好的牙膏連同杯子一起放在水池上，趕緊小跑過去抓住輪子扶手推他過去。

    她還有點生氣，問：“爸！說多少回了我在家你就叫我過來，要是自己轉輪椅必須帶我給你買的手套，怎就是不聽呢！”

    馮爸爸笑著收手，解釋道：“你不是剛起床嗎。再說了那手套挺好看的，還厚實，我準備冬天冷的時候再戴，哪舍得用來推輪椅啊。”

    “一副手套而已，你要是喜歡我再給你買就行了，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父女倆說著話，很快到了奶奶的房間。前兩年雪大，馮時回家晚了點，奶奶一個人悄悄跑到村口等著，看車來了一時間高興沒注意腳下，一跤摔倒後便再沒辦法下床了。

    雖說家現在兩輛輪椅一副拐杖，但還好政府有補助，父母兩個人也都在廠麵找到零工補貼家用。馮時也畢業了，在學校當老師，工資不高但養活自己綽綽有餘。

    奶奶早醒了，見自己兒子和孫女來了立刻露出笑容，像一個吃到糖的孩子一樣開心。

    馮時將爸爸的輪椅停好，再從牆角拿出奶奶的那一輛。老人家的身體幾乎全是骨頭，手摸著都硌得慌。雖然不重，但馮時力氣小，等把人抱上輪椅背後都出了一層薄汗。

    正好這時候媽媽也來了，母女倆一人推著一輛去正廳吃飯。

    為了照顧兩位腿腳不便的人，這張桌子也早就換成低腳桌，凳子也是矮的，一般人來吃飯都會有點不舒服，不過也多虧了這張桌子，後來過年時候就再沒人想留在他們家吃飯。

    馮時坐著也覺得一點別扭，雖然個子不是特別高但腿長啊，縮在一起確實難受，於是每次幹脆捧著碗筷腿斜放在另一邊。

    奶奶給她剝好雞蛋再放到她麵前的碗中，問：“您跟肖家小子怎樣了？”

    馮時一口榨菜吃在嘴，咀嚼的動作頓時停住。

    馮爸爸正在低頭給自己的饅頭塞榨菜，聽了這話先回了：“前兩天老肖就說今年要帶他兒子過來拜年，應該今天上午就會來的。”

    奶奶放心得很，連連點頭，又將盛著雞蛋的碗往馮時那推過去一點，笑：“處得好就好。反正我這一把老骨頭了，以前還想著等你生了小孩再幫你帶，現在身體不行了，臨死前就想看到我們家娃娃嫁人。”

    一番話說的所有人都停下筷子，馮媽媽趕緊打斷：“呸呸呸！媽你這大過年的瞎說什呢！我跟老馮還得在廠上班，等娃娃生了孩子不交給你帶誰來帶啊？”

    馮時也想開口說點什，可這涉及到結婚生娃她又實在什都不想說了。肖家那位叔叔早年間跟自己爸爸是工友，後來因為救他的緣故導致爸爸沒了一雙腿，自己也被迫從市最好的私立高中退學回到小縣城在普高念書，對此肖叔叔一直心懷愧疚。

    他對馮家也算好的，每年過年糧、油、錢一點不少，還很關心馮時，大方地把自己兒子推銷過來，甚至說了可以給他們家當上門女婿，反正他有兩個兒子！

    肖家那位差點被他爸送來當女婿的是大兒子肖鳴皓，原先高中也在青英學校念書。聽說當初因為是個大胖子還被校園暴力，後來也回到縣高中念書，兩人雖然不是同班同學但也見過幾次麵。

    回來之後他不知道為什開始瘋狂減肥，一身脂肪全部都成了肌肉，現在也是個高高壯壯的大男孩，麵相也不賴。他在縣的消防隊，得過幾次獎，還分到了房子，過得順風順水。

    跟這樣的人接觸相親馮時可以接受，但是不巧，她偶爾聽到過肖家父子兩人爭吵。肖鳴皓梗著脖子怪他爸：“這多年你在人家那兒跟兒子一樣孝順，錢也沒少過人家的，現在還得拿我過去謝恩是嗎！”

    肖叔叔一巴掌拍在高出自己許多的大兒子頭上，罵道：“你小子別跟我強！馮時多好一個姑娘啊，長得好看，工作也體麵，要不是你弟弟還小你以為我樂意把你帶出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除非你媽跟我全死了，否則絕對不可能讓你把那種女人娶回家！”

    後麵的話馮時沒有再聽，畢竟做賊心虛，她很快就踮著腳貓著腰鑽回自己家大門。

    哪怕她對肖鳴皓也沒什心思，但出於兩家家長的好意也願意去接觸嚐試。可現在既然一方實在不樂意而且還貌似有什外部情感糾葛，馮時的心思就更淡了。但兩家人的關係還在這兒，肖鳴皓不主動說她自然也不想擔著惡人的名號一口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