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尾卻是最忙的時候。生日的那天早上，吃完早飯，兩人便各赴機場，各奔東西。娜娜開始準備跨年晚會，駐紮在長沙，一步不離；張傑忙著宣傳新歌，一場又一場的通告。有時會無聊，在心畫出一副地圖，以長沙為中心，他好像一架飛機，圍著圈圈繞。

    唱著歌挨過想念，和往常一樣。可是沒有想到，這次的想念更加濃厚。或許是兩人終於親密無間，或許是心在她的身上安了一個錨點。遠離她的旅程，都成了異鄉遊子。

    除了上台，小小的手機總是被張傑握在手。他準備了兩塊電板，用模糊的像素隨時拍下許多照片。

    等再見到……他常常想。

    等再見到，可以把這些照片一張張翻給她看。可以告訴她，北京何時下了雪，而廣州依然如春天；要告訴她，大概是坐了太多的飛機，在飛往包頭的飛機上，耳朵忽然轟鳴。他捂住耳朵的瞬間，忽然想起她，忍不住覺得很好笑。想告訴她，在一場商演的後台，碰見了以前合作過的歌手，得到誇獎若幹，還合了張照……

    有時又想，難道這就是愛情的滋味？

    娜娜不會這樣，她走到哪兒，便給張傑把消息發到哪兒。晚上如果有時間打電話，也是嘰嘰喳喳，想到什說什，不留一點空隙。

    有一天晚上，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反過來問張傑：“你呢，今天都幹了什？”

    一手舉著手機，一手正端起一杯溫水喝的張傑，在娜娜的問題中沉默了半晌。

    他今天幹了什？

    飛到了兩個城市，唱了四支歌；做了沒有算過數量的采訪，但題目都是提前背好的答案。

    其餘的時間，他一條條翻過了娜娜這些天發來的12張照片，在默不作聲中倒數著見麵的時日——

    他的日子實在無聊，乏善可陳，不像她風風火火、好友圍繞。

    於是，千言萬語匯作一句——

    “我在想，明天就可以見到你啦。”

    他的聲音溫柔又滿足。

    明天要趕回長沙，開始跨年演唱會的彩排了。

    娜娜在他的聲音中，拿被子蒙住了頭。已經過了淩晨，她翻個身，笑嘻嘻地要求：“小傑，給我唱一小段歌吧。”

    這幾天光唱歌了。可是，張傑清清嗓子，老老實實地開口了：“船緩緩靠岸邊/你靠我的肩/風此刻/很甜……”

    最後一句呢喃未落，娜娜迷迷糊糊的話語順著電話，從遙遠的他鄉傳來——想你了，小傑。

    然後便沒了聲響，沉沉睡去。張傑還是呆呆地舉著手機，耳邊有種通了電流的感覺，有點燙，又有點麻。

    他走到酒店窗邊，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那是一個冷風呼嘯的冬天，隱隱約約的月亮彎在天邊。他得趕緊睡下，明天一早起來做造型，赴今年最後一場表演。

    這一年也要到頭了。

    在張傑抵達長沙之前，娜娜的短信已經來了——“8號化妝間~”

    充滿暗示意味，又有種耀武揚威的坦然。

    於是，剛剛帶著一身寒氣，走進化妝間，就被小姑娘蹦蹦跳跳抱了個滿懷。

    房間還有快樂家族、助理和化妝師……張傑有點臉紅。

    可是，還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我得趕緊化妝，馬上要彩排了。”他低聲在她耳邊說。今晚要和比賽時的隊友一起表演，需要統一妝容服裝，馬上要開始一輪彩排，不能在這兒耽擱太久。

    “去吧，”娜娜的手伸進他黑色的羽絨服，環著他的腰緊了一下，“一會兒再見。”

    “我帶了麻辣兔頭，”他說，“前天去了重慶。我讓助理放家了。”

    “好誒！”娜娜歡呼一聲，轉頭招呼何老師他們，“今晚留點肚子吃兔頭啊！！”

    張傑在她身後，看著她高高的馬尾一搖一擺，像是跳躍起來時的裙擺。

    他想，這樣就很好。年幼時有天高水長的雄心壯誌，也曾想過無數次，他的未來在哪，會是何等模樣？想過異國他鄉，或功成名就，也或許落魄潦倒，孤單度日。

    可是，他總在想——我的未來，一定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