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一直沒有個“定論”,西涼使臣到燕京城都已經大半個月了,燕帝也沒有做出決斷。
因此,眾位大臣一直認為陛下是心疼公主才遲遲不肯做決定。
眼下已是春夏之交的午後,空氣稍許有些悶熱。
“公主,太傅來了。”
冬蓀小心翼翼地湊到床邊喚了一句。
宋姝月自睡夢中被喚醒,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隨後隨口應了一句:“太傅?他不是告假了嗎?”
冬蓀一愣,隨後解釋說:“太傅昨日就來信說今日可以如常授課,公主不是知曉的嗎?黎太傅已經在外邊候了一個多時辰了,聽聞公主還在午睡,便不讓我們叫醒您……”
宋姝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道:“那再讓太傅稍等片刻,我換個衣服便來。”
她伸了個懶腰,隨後起身下了床,也許是睡迷糊了,宋姝月現下將前段時日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公主,這些都是尚衣局新送來的,都是由蜀錦織成的呢。”冬蓀抱著幾件嶄新的衣服走了過來。
宋姝月聽到“蜀錦”這兩個字微微蹙了蹙眉,冷不丁想起了一個人,那人的母親就是蜀地的繡娘,因為沒日沒夜地刺繡,最後熬瞎了一雙眼睛。
她淡淡地掃了一眼那幾件新衣後,很快移開了視線。
之後,她走向了衣櫥,視線落在了被擱置在一旁的一件石榴色紗裙上。
在書房等候的黎硯池看著緩步向他走來的人,莫名有些恍惚。
裙擺隨著主人的步伐微微擺動,層層疊疊的褶皺蕩起又落下,像極了在風中搖曳的石榴花。
這身衣裙與當日一模一樣,冷不丁將黎硯池的思緒拉到兩年前。
那日,宋姝月讓小太監從宮外悄悄給她帶了幾瓶桃花釀,這酒當時在京城可謂是時興得很,傳得神乎其神,她便也想弄幾瓶來嚐嚐。
可不曾想,這一喝就喝過了頭,酒醉壯人膽,宋姝月被黎硯池偶然撞見後,不僅不害怕,反倒沒個正形地開始調戲起他。
“太傅,你看看你,長得跟個畫上人一樣,可為何滿嘴的之乎者也,你不覺得無趣嗎……”
那日宋姝月因為上樹掏鳥窩被黎硯池斥責為舉止品行不端,本來心中就有怨氣,但礙於自己的太傅隨時都有可能向母後和父皇告狀,因此她敢怒不敢言,眼下喝醉了酒,倒是什都敢說了。
黎硯池還記得那日她身上濃鬱的酒香味,以及壓著自己在唇上胡亂啃噬的酥麻感,隨後又不自覺地想到了那天晚上……
想到這,黎硯池的手指猛地收緊,手上握著的書卷被這突然的力道捏出了褶痕,他微微晃了晃腦袋,定了定心神,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冷意。
分明是她先招惹的我,眼下卻又喜歡上了旁人……
“太傅。”
宋姝月輕輕地喚了一句,隨後微微頷首以表示敬意,之後便往回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她一隻手撐著下巴抵在桌上,一隻手隨意地翻了翻書頁,耷拉著眼皮,瞧著似乎沒什精氣神。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連黎硯池何時走到她的身側,她都不知曉。
“公主,臣今日帶您出宮。”
“出宮?”宋姝月聽到這話猛地抬起了頭,這才打起點精神,但對上黎硯池那雙含著絲絲笑意的眼眸後,心頭又不自覺地浮起幾分怪異感,隨後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太傅,你方才說什?”
“皇後娘娘說公主最近心情不佳,囑咐臣今日帶您出去散散心。”
聽到這話,宋姝月心頭的怪異感才消退了些,原來是母後的囑托,她就說太傅怎可能會那善解人意。
念著宮外,她的腦海頓時浮想聯翩,隨即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句:“我要去天盛酒樓。”
黎硯池看著她,淡淡地笑了笑,眼底似升騰起融融暖意。
笑容淺淺,本是稍縱即逝,但恰巧又被宋姝月瞧見了,於是乎,剛被自己壓下去的疑惑感又猛地躥了上來。
宋姝月背過身,微微攤了攤手,臉上扯出一個極其怪異的表情,太傅這段時日怎哪哪都透著不對勁?
她怎從前沒發現太傅那愛笑?
天盛酒樓內,望著麵前的美味佳肴,宋姝月眯著眼睛湊到跟前聞著香味,感覺到許久未有的輕鬆愉悅。
這段時日,因著西涼一事,她確實有些心煩意亂的,和親一事就像一把刀懸在她的頭上,將落未落,著實讓人憂心忡忡。
其實,此時的宋姝月也搞不清自己的思緒,她必然是不想嫁去西涼的,可她又不想父皇為難……
黎硯池見她一直夾著那碗紅燒獅子頭,便直接給她端到了麵前,甚至給她夾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菜,隨後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她吃下。
碗的菜越疊越高,宋姝月莫名有些惶恐地看了眼那夾著菜的筷子,急忙擺手,因為兩家鼓鼓,所以隻能囫圇地推脫說:“太傅,夠了,你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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