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

    大夢誰先覺？浮生猶未知。

    貪杯一晌，生死兩忘。

    一紮又一紮、一箱又一箱的酒被送至全場。

    眾人歡呼、尖叫、痛飲，幾近癡狂。

    江斯月看裴昭南坐於光影暗處，眼眸深邃，隻看旁人發癲、發狂、發瘋。

    他卻抽身事外，仿佛當下這場麵，與他無關。

    她驀地想起一句話：“少年曾有惑，走馬平生消盡處，見萬事如流。”

    ///

    臨散場，已是淩晨兩三點。

    空酒瓶散落一地，杯盤狼藉。

    樂隊明晚還有演出，何曦之前和幾個樂手過來坐了一陣子，聊了兩句天，便先行離開。

    她愛護自己的嗓子，不抽煙、不喝酒、不吃辣。

    程迦喝得不省人事，精神恍惚，嘴嚷嚷著：“來，繼續唱，繼續喝——”

    她的那群朋友狀態比她好不到哪兒去，橫七豎八地躺在椅子上、地板上，時不時打一兩個酒嗝，看樣子是打算在這兒睡到天亮。

    酒吧撿屍的傳言駭人聽聞，江斯月不能丟下室友不管。

    她試圖叫醒程迦，卻無濟於事，隻能想辦法把她架走。

    後海這邊，車開不進來，得步行到附近的停車場或者胡同口才能打到出租車。

    程迦不胖，骨架卻不小，體重結結實實地壓下來。

    江斯月身高一米六五，人生得纖細。盈盈一握的腰肢，仿佛一折即斷。

    她哪抬得動程迦，差點兒跟著栽倒在地。

    好在有人及時扶了一把，穩住二人。

    江斯月抬起長睫，看向伸出援手的裴昭南。

    除了她，他是場上唯一沒有喝醉的人。

    他輕啟薄唇，說：“我來——”

    迷迷糊糊的程迦被拽了過去，江斯月得以解放。

    她第一次發覺，裴昭南的個頭真的好高，比一米七五的程迦高了小半頭，更別提程迦今天穿的鞋還帶跟。

    敢如此坦蕩站在程迦身邊的男生，並不多見。

    裴昭南問江斯月怎回學校，她說準備出去打車。

    彼時，在線叫車服務尚未普及。玩到這晚，她也不太確定這個點兒能否順利在街頭攔到出租車。

    裴昭南說：“我開車送你。”

    她心下猶疑，但他的理由令她無法拒絕：“三更半夜，你一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身邊還帶著一個。萬一遇見壞人，買一還贈一。”

    江斯月：“……”

    大半夜的，誰是壞人，還說不準呢。

    不過，此時此刻，她願意相信，裴昭南比這條酒吧街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更靠譜。

    江斯月又一次跟裴昭南走了。

    月上柳梢，更深露重。二人走在湖堤邊上，任由清涼夜風吹啊吹。

    裴昭南架著程迦，他的手很規矩，也很幹淨，絕非乘人之危的小人。

    要知道，程迦是大美女。混血兒，多少男人的夢想。

    起先，江斯月見程迦和裴昭南嬉笑，以為兩人關係匪淺。如今看來，隻是普通朋友。

    她對socialking和socialqueen的生活還是缺乏深入了解。

    裴昭南在夜場開玩笑時遊刃有餘，現在單獨同她相處，反倒沒什話。

    她跟他也無話可說，這樣正好，誰也不尷尬。

    行至半路，江斯月的手機響了。

    一看，是魏逸丞打來的電話。

    她也不避裴昭南，直接接聽。

    夜深人靜，電話那頭的聲音清晰可聞。

    “喂——”魏逸丞說，“兒。”

    “兒”是四川話，相當於“寶貝”，常見於情侶之間。

    江斯月輕蹙眉頭，問他：“你大半夜怎不睡覺？”

    魏逸丞直言不諱：“想你想得睡不著。”

    江斯月：“……”

    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地瞄了裴昭南一眼。

    他神情冷淡，好像對她的私事沒有任何興趣。

    魏逸丞又說：“我打電話是想問你，有沒有到宿舍？我看到你的微信，擔心你的安全。我不在你身邊，你去酒吧太危險了。”

    江斯月記得，她晚上六七點的時候給他發過消息，說她和朋友在後海的酒吧街玩。

    他怎這個點兒想起來關心她？真遇到什危險，黃花菜都涼了。

    “我在回去的路上了，”江斯月說，“有一個認識的同學開車送我。”

    “哦，那你到宿舍給我發個消息報平安。”魏逸丞說。

    “嗯，知道了。”

    “愛你，晚安。”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