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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瞞得很緊了。

    大任等了一陣，發給陳秘書和老謝的信息都是已讀不回。他收回手機，調整下包帶，走近巷子的店鋪打聽。

    而巷子口圍了個紮堆的圈子，俱是身係圍裙赤著胳膊的人，湊在一堆嘰嘰喳喳，聲音大得飄滿了整個巷子。吵得大任問話的聲音不覺也大起來。

    “你家咋樣了？”

    “反正先擴擴，後院那邊也搭起來哇。”

    “就說是老早就搞好啦，隨他們怎算咯。”

    接連十多家碰壁，他邁腳進了招牌最大的一家炒菜店。大任偏著頭喊了一聲，收銀台上冒出個頭，一看就是個十多歲的嫩小子。

    對方掃了他一眼，依然坐著，懶洋洋地問：“炒菜湯麵？”

    “老板呢？”

    店小夥指了下外麵，對上大任茫然的臉，扯著嗓子朝外喊：“爸，有人找！”

    大任像張弓一樣朝後彎著身子，循著小夥指的方向，越過店門看向那堆人群。一個肥頭大肚的男人正從中散開，略顯笨拙地小跑過來。還沒幾步就停下，邊走邊衝大任吼：“你找我？”

    大任笑地迎上去，得知老板開店十多年，一家都是本地人，這才將手機謝衛的照片舉到他眼前。

    胖老板粗圓的五指在手機上劃了劃，放大了照片謝衛的臉，眉上那顆黑痣也跟著無限放大。他眼睛閃著亮，抬頭看了眼大任。

    “你找他啊？”

    有門！

    大任趕緊點頭如搗蒜，接過手機，“老板真認識？”

    “老謝嘛，之前就住我家。現在這些人交錢唧唧歪歪，稍微漲個價就纏著你不放。這個老謝就特別規矩，而且事兒不多，租錢提前就給從不廢話，我巴不得租我房子的都這號人呢。”

    “那你家是在哪兒，在樓上嗎？”大任用力地抓著手機，手心微微出汗。

    他剛才進門前曾看了眼樓上，兩樓帶底的小樓房，外牆已經幹裂，門額上方那塊甚至炸出了條長長的裂縫，好像一根從水泥中懸掛出的繩索。

    老板搖了下頭，臉上的兩塊大肥肉跟著晃蕩起來。他拿大拇指往自己身後一指，說：“在後邊溝子那，我們這邊好幾家店東都是住那塊。”

    炒菜店老板開店多年，侃大山的本事不少，為人又很熱情。得知大任是遠道而來找親戚的，一麵帶著他坐下來，一麵講著謝衛的種種。

    據老板的回憶，謝衛是一個人住在出租房，並沒有結婚，也沒有看見身邊有女人出現過。

    大任舔了下幹燥的唇，握著背包的手指也緊了一緊。“這什情況？撒謊隻是為了騙老謝手上的錢嗎？”

    “不是啊，有女的去找他。”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兩人背後響起，接著一隻與聲音不符的布滿傷疤的手從大任肩頭伸出，手指正指著他亮著的手機屏幕。

    大任一轉頭，剛才招待台小弟睜圓了眼睛，毫不回避他的目光，認真寫滿在臉上。

    “這都多久了，你咋會曉得。別瞎說，算你的賬去”，起身的老板拉了把店員兒子，把他往前台推。

    在他信誓旦旦舉起的三根手指時，大任再度將手機的照片拿到他倆的麵前，得到對方更加肯定的眼神。

    “有個特別瘦的女的，帶了個小孩，去過我家。當時那女的聽說謝叔不在，還不信我，自己跑去樓上看。她身邊的那男孩跟我歲數差不多，但是可拽了，說話都不理”，可能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店員撅起了嘴，從鼻子“哼”了一聲。

    在大任引導下，坐在椅子上刮著牛仔褲的店員說了起來——

    他見到那對母子時剛過十歲生日，心情正好，極為主動且完全地回答了女人的問話。

    “都問了些什？就說謝叔‘有沒有在家，最近什時候出過門，有帶誰回來過？’這種，說不定是來查崗的。”

    那人長得挺好看的，就是太瘦了，跟著的男孩也很瘦。這讓當時沉浸在慶生喜悅中的店員非常驚訝。

    瘦個子男孩就等在樓下，有時往上望著謝衛租住的二樓，一言不發的。而在聽到肚子“咕嚕”的聲音，他切了塊沒吃完的生日蛋糕給瘦個子，又主動去說話，結果人家恨了他一眼，扭頭就出去了。

    “他還說‘你當我是叫花子嗎？裝什！’簡直是莫名其妙，我好心幫他，看他又瘦又餓給他分東西，結果還罵我，真是好心沒好報。不過，去找他的，肯定也不是好人，我那也是自找的。”

    ？

    大任偏著頭，看著憤憤不平的店員，不解地問：“你說這什意思？”

    “老汪！快出來！”

    老板停下要敲兒子腦瓜的手，扭頭一看，便捷酒店的老板黃大財奇怪地揮舞著大手。他警告了聲兒子，賠了個笑，連跑帶喘地跑了過去。

    店員鬆了口氣，臉上也放鬆起來。他扯住大任的衣角，突然變得神秘起來。“那個謝衛可凶的，我爸一不在，他就嚇我。有一次我去二樓找他玩，他居然把我抱起來往窗外推，雖然拉著我的手，但是我人一大半都在外麵。可嚇死我了。我爸就看人給錢快，覺得他有錢，所以才說他人好。”

    店員總結的言下之意，無外乎是，他人很一般。因此連稱呼也從“謝叔”變成了直呼其名。

    之所以這樣認為，店員還說出了一件現在想來仍舊頭皮發麻的事：他曾經碰見謝衛對著流浪狗一頓拳打腳踢，即使野狗躺地上快沒氣了還不停手。

    流在馬路邊的血跡，在雨打日曬中溶進地磚縫隙，遭清洗得幹幹淨淨。但卻在他心底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致於再跟人提起，店員一度捂著翻湧的胃，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慢慢西行的太陽穿過巷子口，照在這條晦暗的路上。大任走出店門，踩上了聚集人群的長長的影子。這時，他們興奮的呼喊聲仿佛千斤之重，跟著人影附在曬得漸漸變白的水泥路麵。

    愛打聽已經是大任的職業習慣，他根本忍不住，轉身回去貼在了人群外圍。中央站著倆話事人，其中之一是炒菜店老板，另一個則是健壯的便捷酒店老板，一來一往中，都在說著拆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