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祖山宗·蒼雲殿】

    夜已深，花圃中嬌豔的夏花在蟲鳴聲中悄悄地睡著。月華燦燦，如同明媚的眼眸凝視大地，又是一個寧靜的夜。

    靈走在前麵，連守成和青城見不多不少地在兩步之後跟著，他們今算是一路灰頭土臉，玉琮山之行一無所獲不，還在無為觀被羞辱一番。連守成左邊半張臉紅腫了起來，他剛才完全沒看到羽懷的動作，隻感覺一吃痛整個人就被甩了出去，如果第一擊是大意，那緊接下來封鎖住身體就是徹底壓製了。要連守成也並非輕敵，他還沒自大到認為可以抗衡感召師，隻是他把修懷忍氣吞聲當成了習以為常，畢竟他高了修懷三個階品。

    個人之實力從來不是這個世界的王道，權傾下的恂帝離武力第一差了十萬八千，金字塔之下隻有權術才是永的利器。在等位森嚴的萬祖山宗共分十個階品，從低至高依次是，一品飲水、二品上冊、三品宮珮、四品環珍、五品執長、六品候時、七品居臨、八品悲懷、九品煉獄、十品諸神。侍役學子是為一品，巡防守崗是為二品，護衛督導是為三品，各門管事是為四品，前四品囊括了萬祖山宗絕大部分的人，而五品是個分水嶺，五品之後才是權力的中心，靈正是五品執長，長宗則是七品居臨，長宗之上是十誡院的尊長，位及八品悲懷，是為最高。九品以上隻存在傳，萬祖山宗開宗以來隻有創始之祖達到九品煉獄，至於十品，他們萬祖山宗一直在等待十品諸神的王者君臨下。階品就像一個過篩，把所有人劃分了高低貧貴。

    但是，萬祖山宗也不是人人都有階品，無為觀便是例外。無為觀是個別致的所在，或者應該焱魂是個特別的存在，按理，焱魂作為長宗的直係從分到自己的宮殿那時起就會像靈一樣獲得五品執長的身份，不過一方麵歸於十誡院對其諸多不滿，另一方麵也許是長宗的憐愛有限，焱魂沒有任何階品，隻分得一座冷清寥落的無為觀。因此，無為觀由焱魂領頭，每個人都沒有階品。修懷原在長宗身邊時從四品環珍，之後被革了階品派到無為觀，無為觀便是所有五品之下的禁區，有時候修懷想，冷清點也好，至少不用見那多嘲笑的嘴臉。

    萬祖山宗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四品就是盡頭，五品的加冕像一堵歧視的高牆攔住了所有用能力築起的高梯。連守成身居三品深諳四品之中的水深，十品中最“擁擠”的階品，就連在萬祖山宗有著特殊身份的守林人也位列其中，然而在靈麵前他們也唯有俯首稱臣，這就是萬祖山宗的鐵律。不過，修懷如今成了第一個打破鐵律的人。

    “你們以後少去招惹無為觀的人。”靈忽然停下來轉身道。

    各懷心事的兩人一下子沒聽清靈的話，月光之下的靈有種不怒而威的冷漠，他想起剛剛焱魂的話——他們是我的朋友，那青城見和連守成呢，他們是他的朋友，靈不禁輕哼一聲。他忽然發現自己很孤獨，如這荒涼的大山一樣孤獨，即使他能跟焱魂長宗之子生來就沒有朋友，但焱魂至少願意相信，他又可以相信誰呢？孤獨像寒冷攫住了靈的心髒，那一刻他當真羨慕起焱魂來。

    花香彌漫在冰冷的月色中，香甜的芬芳伴著陣陣寒意，好像隨時哪一朵即將夭折在深夜。連守成驚疑不定，靈的警告意思是不追究修懷的行為？無為觀的人肯定不會傳出去，而無為觀又是一個連侍女都不會路過的地方，所以今晚之事若被外人所知隻能是出之他們之口，那就等於違反靈的警告。靈為什要護著修懷？然而，不容連守成多想，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猩紅的花蕊結上了雨，霧霜在他們身上慢慢凝結，連守成二人急忙應了是。

    “嗯。”一陣風刮起，所有冰晶瞬間粉碎灑向空中，恍如漫銀河，璀璨之極，“你們退下吧。”

    靈獨自走在花叢中，漸漸地消失了蹤影。

    【萬祖山宗·十誡院】

    如果是十誡院的人帶走太辰君上，將他藏於哪最穩妥？萬祖山有守林人，另外，考慮到太辰君上是否被真正製伏，如果十誡院的長老經常不知去向肯定會引人懷疑，如此一來，靈能想的地方就隻有一個了。

    夜晚的十誡院顯得鬼影森森，這不知什時候種滿了【鬼臉千柏】，也不知是不是要唬嚇來到這的人，十誡院執掌萬祖山宗刑罰戒律，幾乎是所有人最不願來的地方。靈記憶中上一次來這還是六歲的時候，他隻記得一張張行將就木的臉，那是兒時最深的恐懼。到現在靈也想不明白十誡院為什這“張揚”的在玉琮山插一腳，十誡院的長老道行固然深不可測，但憑十誡院就能擒住太辰君上？就算那時他不知道被靜默的陣式，可是對萬祖山宗了解的那些老狐狸會沒點想法？什原因讓十誡院鋌而走險？

    “你來這做什？”一個仿佛朽木折斷的聲音忽然響起，靈麵前一棵鬼臉千柏上的鬼臉浮了起來慢慢地伸出樹幹，鬼臉上粗糙的樹皮漸漸變成鬆弛的皺紋，樹紋變成一根根長發，葉子順著枝條滑過化成一襲烏黑鬥篷，一個垂暮老者站在了靈麵前。

    靈躬身道：“深夜前來，還恕唐突，我前日去往玉琮山，發現一事，想來請教尚賢長老。”

    “尚賢長老不在，你可以回去了。”

    他當然不在。

    “無礙的，十誡院眾長老閱曆萬千，定有其一能為我解惑。不知我是否可以先進去？”

    “我你可以回去了，還要第三遍嗎？十誡院下令全麵封閉，一切人等禁止靠近。”另一個聲音如同木勺刮著空陶罐，滑膩而詭異，又一個身披黑衣的老人從鬼臉千柏樹身走出來。

    “那打擾了，靈告退。”兩個十誡院長老，絕無勝算，靈暗想，竟出動兩名長老阻攔他，十誡院這心急？

    隻是越心急越容易出現紕漏，隻要有縫，影子便無孔不入。

    【萬祖山宗·蒼雲殿】

    夜行動物在黑夜無聲穿梭，隨時準備親吻獵物的脖頸，黎明像救贖一樣遲遲沒有來臨。真是一個漫長的夜，當靈出現在殿外之時，青城見不禁想道。

    靈道：“你知道我為什來找你？”

    青城見回道：“屬下不知。”

    “如果你不夠聰明，接下來我也不用浪費時間在這了。”

    青城見大概能猜到靈想什，問題隻是怎把利害的主導抓在自己手中，“靈少主想到十誡院去？”

    “我已經去過了。”

    “但沒進到麵。”

    “你有什辦法？”

    “等。”

    “我相信十誡院的長老非常有耐心。”

    “那也隻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