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祭典乃大朝國盛事。

    當於中吉殿舉行祭祀大典，需著盛裝出席，隨帝後共行祭拜之事。

    以求十月豐收，甘霖雨露將於天地，風調雨順朝國順遂。

    榮梓欣雖請了皇後出來，可自己同樣是要到場的，不過卻無需上祭台之上，而是隨帝後台下跪拜之後，目送著帝後登上祭台祭祀天地。

    風揚起天邊的雲層，榮梓欣平生第一次親身感受此等祭祀大典。

    抬眼望去空地兩側站滿文武百官，著朝服行跪拜之禮，暗紅明黃色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沉重肅穆的鍾聲響起，她看到了那身穿五爪金龍明黃服飾走來的男子，金冠玉帶，威儀萬千，踏步而來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種渾然天成的帝王之威。

    榮梓欣心頭一震，生出了幾分恍惚之意。

    仿佛在此時此刻才切身體會到了，何為帝，何為王。

    那站在百宸身側的人，身著金色鳳袍，頭戴鳳冠端的是端莊威儀，二人攜手而來，所過之處眾人皆俯身叩拜。

    在榮梓欣跪下的那一那，忽而明白為何有那多人肖想帝位，又為何宮中女子擠破了頭都想戴一戴那皇後鳳冠是何等滋味。

    母儀天下，與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相攜相立。

    受群臣跪拜，便是在死後都能被載入史冊，至此流芳千古。

    誰人又能抵得住此等誘惑？

    榮梓欣起身站在下首，看著帝後二人攜手登上祭台之時，那邁步上前的百宸腳步忽而一頓，似有所感轉首望向了榮梓欣。

    四目相對，隻一眼便叫她心跳忽而加速。

    “皇上……”明雅芸心口一緊，壓著嗓子喚了一句。

    百宸並未回頭，直到榮梓欣抿唇一笑點了點頭。

    他才收回了眼，邁開腳大步登上了高台。

    明雅芸雖站在他身側卻感受不到他絲毫體貼，裙擺亢長行動不便，鳳冠沉重卻不得他半分攙扶。

    宛如機械一般，遵從司儀步步上前舉行祭祀大典，整整兩個時辰全然沒有正視過她分毫。

    這，便是她謀來的皇後之位。

    這，便是她嫁了五年的夫君。

    明雅芸提起裙擺起身，以皇後之姿轉身麵對群臣，看著那萬民叩拜的場麵露出了淡淡的笑。

    你若問她悔嗎？

    ……

    祭祀大典過後便是宮宴，皇廷宮宴自是奢華的。

    宴席之上，帝王端坐主位皇後落座於身側，貴妃也隻能屈於下首，可今日卻有幾分不同。

    “貴妃，到朕身邊來。”在百宸的身側居然又加了一個席位，而這個席位自然是為榮梓欣加的。

    “皇上這不合規矩吧？”明雅芸臉上帶著笑，可眸子卻沒有笑，略微側頭看向百宸壓低聲音說道。

    “皇後莫不是忘了，你是為何才會坐在這的。”

    “……”

    “臣妾豈敢忘。”

    明雅芸轉開了頭，看著近前來的榮梓欣忽而露出了笑，像是對榮梓欣與自己並坐同席的舉動沒有任何異議，下首幾位老臣皺了皺眉到底是未曾說話。

    榮梓欣心中帶著幾分忐忑，規規矩矩的在皇上左手邊落座。

    垂眸看著麵前桌上擺著的銀器，心中略微歎息，她不願出這個風頭的。

    “你最愛吃的小食。”眼前伸過來了一隻手，將幾塊點心放在了銀碟之中。

    “臣妾謝皇上賞賜。”榮梓欣微微額首道謝。

    像是察覺身側人有幾分不悅，她還什都沒做呢。

    忽而放在桌下的手就被握住了。

    大手扣著她的小手，帶著幾分討好之意輕輕揉捏，抬眼看去這男人卻在一本正經的跟大臣說話。

    他怎就做的這爐火純青的？

    “妹妹怎吃的這般少？”明雅芸側頭看來，在她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皇上與貴妃在桌底交握著的雙手，那隱晦甜蜜的小舉動，讓明雅芸心口陣陣發酸。

    “許是大病初愈，吃不了油膩的東西。”榮梓欣適時抽走了自己的手。

    捏著錦帕按了按嘴，彎眉笑道：“皇後娘娘今日勞累了，臣妾瞧著這鳳尾魚翅很是鮮美，娘娘不若嚐嚐看。”

    明雅芸笑著點了點頭，兩人端著的姐妹情深一派祥和之意。

    □□梓欣說的那道菜，明雅芸半分沒碰。

    眼見宴會逐漸推上熱潮，太後也姍姍來遲的到來，榮梓欣再無待在皇上身邊的意思，正要退居下首卻被太後攔下。

    “哀家這眼睛到了夜就模糊，貴妃留在哀家身邊，為哀家報報菜名兒吧。”太後頗為慈愛的看著榮梓欣，對著她招了招手，便將人留在了自己身邊。

    “那太後娘娘可選對人了，臣妾呀別的不會，就是這鼻子靈，莫說是看菜報菜名兒，便是聞著味兒臣妾都能給太後娘娘選出好吃的東西來。”

    “哎喲，貴妃還有這本事呢？哈哈哈……”

    太後聞言頓時笑了起來，拉著榮梓欣的手在一側說話。

    皇上跟著彎了彎嘴角，抬眼看著禮樂興起歌姬獻舞，便是那些個前來赴宴的官家都坐不住了。

    趁此機會讓自家女兒展現才藝，著實讓榮梓欣體驗了一把何為才女佳人啊！

    榮梓欣看的津津有味，瞧著那些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那位是貴妃娘娘家中姊妹吧？”正在榮梓欣羨慕之時，忽而聽到旁邊皇後開口說話。

    “什？我沒……”榮梓欣剛想說自己沒妹妹，扭頭一看。

    哦。

    榮書慧。

    嘶……

    你一個女主角，你咋也上來獻舞了？

    那身著一襲紅衣的榮書慧，身姿妖嬈竟有幾分與榮梓欣神似的嫵媚之態，那細腰扭轉身形輕盈，幾乎將這全場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不愧是女主角，仿佛自帶bgm，當場中花瓣傾撒落下，那俯在舞台之中的女子美的叫人驚歎，便是端坐於高位之上的皇上，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全場mvp非你莫屬！

    “不愧是榮家女兒，這般容貌與貴妃娘娘不相上下啊。”皇後笑的越發明媚動人了，這聲誇讚怎聽著那讓人不舒坦呢？

    “皇後是景仁宮住久了，腦子不清醒了？”榮梓欣尚未說話，皇上卻是扯著嘴一笑。

    那說出的話語讓明雅芸臉色頓時變了，皇上這意思顯然是責怪皇後言語不當了。

    而且還是這不留情麵的責怪，明雅芸身軀驟然僵硬，低頭幹笑一聲道：“皇上恕罪，臣妾一時失言……”

    百宸看著下方榮書慧，最後扭頭望向榮梓欣，很顯然是要將決定權交給她手上，是賞是罰便看她的意思。

    榮梓欣：“……”

    皇後誇了一句都挨罵了，那她這是誇還是不誇啊！？

    “二妹妹的舞技又精湛了不少，若是本宮上去，怕是隻能給諸位表演後空翻了。”

    “？？？”

    不是，你不誇就不誇吧。

    為什還好拉低自己！？

    後空翻什的，有點想看是怎回事？

    百宸嘴角露出了笑，目光灼灼的看著榮梓欣，卻被她非常無情的無視了，繼續看著榮書慧道：“二妹妹辛苦了，且下去歇著吧。”

    “皇上，聽說北齊使團也準備了舞團獻舞，臣妾還未看過北齊的舞，不若召來看看？”

    “嗯，宣。”

    榮書慧辛辛苦苦跳了半天什賞都沒得，仿佛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切都不過白用功而已。

    此時的榮梓欣可顧不得榮書慧的心情，她的心情可不咋地。

    “娘娘，奴婢並未在宮殿內發現可疑的宮女。”春雨已經來來回回幾次了，伏低身軀在榮梓欣耳邊小聲道：“能檢查的地方奴婢都檢查過了。”

    “……”榮梓欣擺了擺手有些皺眉。

    端午祭典的重頭戲可還沒來呢。

    她明明記得原著之中是有一場刺殺的，眼看著宴會已臨近尾聲，北齊的舞團也退下了。

    難道因為自己的到來，這劇情走向已經開始發生變化了嗎？

    榮梓欣早前讓春雨調查的宮女並無任何進展，但凡在望月樓當過差的都是身世清白的，且如今也有了好去處。

    她心中不安，隻得到了端午祭典這天，叫春雨盯著點太後身邊的人。

    如今這一圈關注下來依舊是沒有任何發現。

    “皇上，蒲柳艾葉都準備好了。”興年湊到皇上麵前道：“請皇上，太後移步。”

    “母後？”百宸點了點頭，每年端午祭典末尾，都會將那蒲柳艾葉插於門上，寓意驅邪避毒招百福，願身體康健之意。

    皇上和太後自當親力親為，這會兒便是起了身拿起桌擺上的艾葉朝著殿門口走去。

    眾嬪妃跟隨在後，榮梓欣就跟在太後的身邊，已有幾分勞累之意。

    外頭站了一天，這宮宴也坐了半宿了。

    能不累嗎？

    眼看著宴會要結束了，滿心以為已經沒事了，誰料就在太後伸手去取艾葉的時候，斜插突然衝出來一個宮女，手握利刃凶狠無比的便是朝著太後肚子上撞了上去。

    “小心啊！”好死不死的，榮書慧也不知是中邪了還是怎，居然要衝出來擋人。

    明雅芸拽著皇上一抱，嚇的那叫一個花容失色。

    生生阻止了皇上向前的舉動。

    榮梓欣渾身一個哆嗦，也不知是腦子哪根筋崩開了，長臂一伸直接從脖頸前環住了太後的脖子，生拉著太後往後一拽，抱著太後的腦瓜子直接滾台階下去了。

    那宮女撲了個空不說，被榮梓欣這一滾一撞，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場麵極其混亂，幸而楊黎幾個小輩腦子轉的快，猛撲上去就把那發了瘋的宮女給摁住了。

    眾人這才慌忙扭頭看向那滾去台階下的貴妃和太後。

    便瞧見貴妃結結實實把太後給護在懷中，自個兒墊在地上摔了個結實。

    “太，太後娘娘！”晚棠大驚失色，匆忙上前去把摔了個七葷八素的太後給扶了起來。

    “嘶……我腰……”太後毫發無傷，屁股底下還坐著個人肉墊子，苦了榮梓欣腰撞上了桌腳，躺在地上半天動。

    “梓欣！”百宸狠狠扯開了明雅芸的手，臉色極其難看，快步走去了台階之下，正要扶起榮梓欣，便見她抬手一攔。

    “別動，我躺會兒……”

    “喘不上氣了……”

    別看太後看著不胖，讓她這一壓可真是要了命了。

    太後看著那躺在地上的榮梓欣急的眼淚差點出來了，顫聲喚道：“快，快傳太醫！”

    “貴妃，你怎就敢……”太後自是看清了剛剛的情形，若非貴妃這一抱一滾，那刀子也就戳她心口上去了。

    “沒見血啊，不會磕出內傷了吧？”人群之中也不知誰說了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