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贏了?
淩燃下意識地看向冰場邊還握著兩根生鏽鋼管的霍聞澤。
對方就回以一個笑。
淩燃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最先摔倒的西爾, 第一個衝過來擁抱他,“我們是第一!”
明清元也緊隨其後,長胳膊大包大攬地把兩人一起抱住, “第一第一!”
盧卡斯等人也都抱上來,七嘴八舌地高喊。
“哈哈哈, 淩,我們花滑贏了!”
“我們才是最快的!”
真的贏了!
淩燃也笑了起來。
他和朋友們擁抱, 高興之餘, 忍不住又多看了場邊含笑看著自己的霍聞澤一眼。
眾目睽睽,攝像機下,兩人默契地用這種方式分享彼此的喜悅。
很短暫的交匯, 並沒有引起觀眾們的注意。
事實上, 觀眾們也無心在意。
因為這個結果實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誰能想到,花滑奧運冠軍居然真的贏了短道奧運冠軍?大家夥還以為會看見淩燃他們集體摔到東倒西歪的搞笑場景呢。
很多觀眾都笑暈在屏幕後麵。
“哈哈哈哈, 冷神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被其他人打配合的一天。”
“冷餘:我輸了?我輸了?我居然輸了?你們都欺負我一個!呆滯jpg 火冒三丈jpg 捂臉痛哭jpg”
“嚴重懷疑冷神以後都不敢回國家隊探親了。不過, 燃神現在就可以直接去隔壁短道隊作報告了, 題目我都想好了,就叫:退出花滑賽場後, 我贏了前任短道奧運冠軍!”
“求求了,給淩滾滾留點筍吧hhhhh”
明清元笑眯眯地攬住老朋友的肩,“怎樣, 我們花滑厲害吧? ”
冷餘渾身僵硬, 現在的心情就是非常之複雜。
總結起來就是——
我都準備好了要故意放水輸掉哄孩子,你們怎還能合起夥都欺負我?!這也太不地道了吧!
他的心思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西爾叉著腰笑個不停, “這就叫團隊策略!”
他現在高興極了。
自己是第一個摔出去沒錯, 但贏的可是淩。
淩贏了, 那不就是他贏了嗎!
西爾油然而生出一雪前恥的感覺,恨不得把淩燃抱起來轉圈圈。
他這樣想,也是真的想這樣做,可惜還沒動手,就成功收獲到兩枚分別來自霍聞澤和安德烈的死亡眼神。
“我就想想,”西爾牙酸地看著同伴。
安德烈一本正經地壓低聲,“霍會不高興的。”就連他……他也會很難受的。
西爾就擺擺手,“算了算了。”
他看向垂頭喪氣的冷餘,笑得跟冷餘之前一樣欠揍,“嘿,冷,我們贏了,你是不是該兌現賭約了?”
阿洛伊斯老大哥似地笑了起來,“別灰心,我們都可以教你。”
淩燃想了想跟上隊形,“我也可以。”
觀眾們也在留言區煽風點火。
“快快快!那多花滑冠軍要教你跳躍,冷神,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不學個4a豈不是太不給燃神麵子?”
“擦,你們好狠!我就不一樣了,學什4a!那不是小瞧了我們冷神嗎!快,快趁這個機會把燃神的5t學過來!以後你就可以去花滑隊開座談會
,題目就叫:論短道退役多年後,我是怎學會了花滑五周跳!”
“不錯不錯,燃神去短道開,冷神去花滑開,兩個隊失去一名奧運冠軍的同時又得到了一名奧運冠軍,簡直完美!”
冷餘被一張張笑臉趕鴨子上架,臉上反而露出了點笑。
“合著你們就是淨等著看我笑話是吧!”
他把護具解開往擋板上一丟,大大咧咧坐到了冰麵上,“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來就來!快點快點,誰給我拿個花滑的冰刀過來,要不然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還別說,俱樂部備用的冰鞋還真有他的尺碼。
淩燃從工作人員手接過又遞給冷餘,冷餘把自個兒帶來的冰刀脫下收好,就看見一群人蹲成一圈正在圍觀自己。
“我又不是猴兒。”
他忍不住吐槽一句,穿好之後就要站起來。
結果剛站起來,就好險一個踉蹌栽下去。
要不是邊上的淩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說不定真的要摔冰麵上了。
“好家夥,你們花滑的冰刀穿起來也太別扭了。”
冷餘在冰上嚐試幾下,感覺滑都滑不動,忍不住抱怨,“刀刃真的太厚了。”
盧卡斯等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阿洛伊斯試圖把自己的冰刀舉起來替他講解,結果沒成功,就很有點無奈。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年紀大了,訓練少了,身體沒有從前柔軟,筋骨都變得難以抻開。
淩燃見狀,主動滑到了冷餘麵前,輕輕鬆鬆地將自己的一隻冰刀拉了起來,舉到冷餘的麵前。
他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指了指刀刃和刀齒。
“花滑的冰刀比較特別,有兩條刃,用單一側刃滑起來會比較快。前麵比短道冰刀多出的這些刀齒部分則是用來實現急停、跳躍,迅速改變動作和辨別滑行弧線,以免重複卡刃。”
明清元也附和道,“你這直挺挺地平刃立在冰上當然滑不動,得用內刃或者外刃,和冰麵的夾角越小,也就是刃越深,才滑得越快。”
冷餘聽得兩眼發黑。
淩燃想了想,幹脆後退著,滑遠又滑近,輕輕鬆鬆地展示了一個極其誇張的大一字滑行。
雙臂舉起的修長身影幾乎要一整個地貼到了冰麵上,展示出來的視覺效果直接驚人到——彈幕當時就爆了。
“我屮艸芔茻,燃神這跟冰麵的夾角都得有四十五度了吧?”
“絕對不止,斜成這樣了,我好怕他下一秒就要摔了。”
“看得我提心吊膽的,牛頓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地心引力怒喝:這不科學!”
隔著屏幕的觀眾們尚且如此,現場的人隻會覺得更加震撼。
其他人倒也還好,雖說沒見過這斜的大一字,但做的人是淩燃的話,好像也沒什好奇怪的。
他的柔韌度是天生的好,平衡掌控和核心力量又強得驚人,一個看上去有點嚇人的大一字而已,對淩燃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倒是外行的冷餘被衝擊到一整個目瞪口呆。
“不是,這都能不摔?”
他看看同伴像是在找認同。
明清元沉重點頭,“他真的不會摔。”
冷餘試探著歪了歪,整個人都不太好了,“這真的能站得住?”
他表示懷疑,甚至懷疑自己跟淩燃不是一個物種。
淩燃已經滑到他麵前,聽到這話就笑了下,“需要靠滑行時的離心力才能站住的,冷哥,光立定在原地可滑
不走。”
冷餘試探地滑了幾步,還試探地歪了歪,結果整個人就跟顫顫巍巍的風箏似的,東搖西晃的。
“按理說雙刃的冰刀更穩定,可我怎覺得你們的冰刀反而更容易摔呢,”他一臉鬱卒地發出了靈魂拷問,又一次險些摔倒時下意識地用回了平刃。
其他人不遠不近地笑著跟著,簡直像是看見年幼時第一次上冰的自己。
“冷神小心翼翼的樣子跟我第一次去冰場一模一樣哈哈哈哈。”
“所以說,短道和花滑真的有壁!”
“大家想扶又不敢扶,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真的好好笑。”
調侃的人很多,但也有人從實際出發,“我好擔心冷神會不會摔傷,畢竟已經不年輕了,唉。”
淩燃也有相同的擔心。
玩玩可以,但是要是受了傷,那可不是件小事。
好在冷餘自己心也有數,滑了幾圈就主動認了輸。
“這可太難了,”他開玩笑似地討饒,“咱們商量一下,這回放過你冷哥,下次來c市,我跟你明哥一起請你吃飯,吃什都沒問題!”
明清元就拆台,“怎還捎帶上我了,不應該是你請嗎?我跟淩燃可是一隊的。”
盧卡斯一聽到吃飯就跳了出來,“還有我們呢,淩贏了就是我們都贏了,你是不是得請我們大家夥吃飯?”
“都請都請,”冷餘故作瀟灑地擺擺手,然後就眼巴巴地看著淩燃。
淩燃當然不會拒絕,當下就點了頭。
本來就是玩,大家笑笑就過了,真要鬧出點事來,反而沒意思。
冷餘如蒙大赦,忍不住替自己挽尊,“要是我再年輕一回,我就跟你學了,這不是老胳膊老腿條件不行嗎。你冷哥這回欠你一頓飯,什時候來討都行!”
這話一下就戳中大家夥的心窩子了。
運動員,說不好聽的,那就是吃青春飯,年紀一過,再厲害的冠軍都扛不住體能下降的魔咒。
他們這群人不就是都已經退役了嗎。
說不定什時候就真的滑不動了。
但身體可以退役,心靈上的印記卻沒法輕易地磨滅掉。
有時候聽到某些特別有感覺的歌曲的時候,也是真的很想到冰上滑一滑,哪怕是隻給自己看也好。
就連觀眾們都有膝蓋中了一槍的感覺。
“有時候看比賽看上頭了,我也挺想學花滑的,可惜花滑需要童子功。”
“就算是讓我回到年輕時候,我也不一定能去滑冰,我家在南方,這邊的真冰場真的好少,價格也貴。”
“學花滑真的好貴,器材費,教練費,還不一定能學出頭,當做業餘愛好來學就真的挺貴的。”
“可是我真的好想學滑冰,有一次還做夢自己去學滑冰了,在冰上滑行的時候就像是在飛一樣。”
最後一條消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屏幕內外的氣氛都冷了不少。
冷餘後知後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忍不住往明清元身邊靠了靠。
明清元就安慰性地搭上同伴的肩頭,長歎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草木枯榮,生老病死,那都是自然規律,也就是猛然戳破這個現實的時候,總是會有些傷人罷了。
他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來意,另一條空閑的胳膊就要往淩燃肩頭壓,“我替你冷哥打個保證,下輩子一投胎就去學花滑。”
西爾噗嗤一下笑出來。
冷餘哭笑不得,“我就是說說,真要
有下輩子,我肯定還上短道。”
他也是有自己的熱愛項目的好不好。
“不過下輩子,我肯定會記得提前來找你們學學跳躍,說不定也就能來上那一個兩個一周跳,二周跳,到時候給隊的那群家夥看看,我也是短道花滑雙修的人。”
略顯沉鬱的氣氛還未醞釀就被這幾句俏皮話一掃而空,笑容又都浮現在大家的臉上。
隻除了淩燃還沒有笑,垂著眼看上去在思索什。
“怎,淩,你是真的生你的冷哥的氣了嗎?”阿洛伊斯也幫忙打圓場,說的還是半生不熟的華國話。
奇奇怪怪的腔調一下逗笑很多人。
其實他們剛剛也一直是華國話通用語摻雜著說,但像阿洛伊斯這樣硬生生擠出完整的一整句,聽起來還是很有搞笑效果的。
淩燃終於笑了下,“當然沒有。”
他看上去有點猶豫,像是有什話要說。
其他人心一個咯,就關切圍了過來,“淩,怎了?”
該不會真被冷餘戳著心窩子了吧,明清元在心倒抽一口涼氣。
盧卡斯強行轉移話題,“要不我也請你吃餃子?”
這可是他一見鍾情,這多年最愛的食物1,夠大方了吧。
安德烈也推推西爾,示意快人快語的同伴趕緊找幾句話說。
淩剛剛才退役,對剛剛的話題一定很敏感,一定不能讓他繼續往下想。
大家彼此交換了下眼色,默契地達成共識。
冷餘也後悔不迭,他剛剛真的隻是有感而發而已。
“要不我請兩頓?”都給你陪陪罪?
西爾馬上接上話,“我們這有六個人都是贏家,你起碼要請上六頓才行!”
明清元也誇張地笑,“對對對,老冷,能可不能小氣。”
盧卡斯重重強調,“而且必須每頓都要有餃子!”
冷餘輕輕鬆鬆就被敲詐走好幾頓飯,也不顧得律師的自我素養了,一口氣全答應下來。
“沒問題,最近才結了個案子,費用剛剛打到賬,不就是六頓飯?到時候付不起賬就把你們壓那抵賬。我算算,一共有六個奧運冠軍加世界冠軍,餐館老板就算是把你們都扣著,讓你們上直播拍廣告,都有夠劃算的。”
這是實打實的玩笑話了。
大家都故意笑得很厲害,餘光時時刻刻都留意著淩燃這頭。
退役初期的苦大家誰沒吃過。
他們中甚至有人在退役後還去看過好幾次心理醫生。
那種苦,那種澀,那種動動念頭就會生出的心酸和失落,現在偶爾回想起來都還會很難受,所以他們不想讓淩燃也經曆這樣的苦。
他們曾經是彼此針鋒相對的對手,但現在卻都隻是同樣熱愛花滑,誌同道合的多年朋友。
要不然也不會攢這個局,千迢迢地從世界各地趕到華國,來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體育綜藝,也都是真心實意地想讓淩燃高興起來。
阿洛伊斯看著大家心弦繃緊,小心翼翼的模樣,也忍不住在心歎了口氣。
作為這群人第一個退役的老大哥,也是這場暖心活動的發起人,他一直在留心觀察淩燃的情況。
所以他現在很確定,淩燃的心態比他們想象得要好上很多。
淩比他們所有人想象得還要堅強。
也就是大家都太擔心了,所以才會局中者迷。
“淩,你是想到了什好主意嗎?不妨說說看。”阿洛伊斯認真詢問。
淩燃原本正想著要不要開口,在攝像頭會不會有打廣告的嫌疑,所以才會沉默了下,結果再一抬眼,就發現大家夥略顯浮誇的笑容後都是滿滿的擔憂和關心。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他眨眨眼,嘴角情不自禁地揚起,“我隻是在想,要不要給冷哥看看我的研究生課題。”
“什?”冷餘有點懵。
其他人也不遑多讓,一頭霧水地不知道淩燃想做什,話題怎突然就轉到研究生課題上了。
隻一個錯神,淩燃就已經滑到霍聞澤麵前,雙手一攤,“聞澤哥,我的電腦。”
讓別人幫忙也很理直氣壯的語氣,放在淩燃身上真的很違和很少見,但也足以證明兩人私底下相處時一定很自然很放鬆。
跟過來的朋友們相互對視幾眼,再看向霍聞澤時,比之一開始就少了很多打量和挑剔。
他們都聚攏過來,好奇探頭,“淩,你研究的是什?”
也有手快的冰迷雙開窗口,登上z網就開始檢索淩燃和h工大的關鍵詞。
屏幕的屏幕顯示窗口還在加載中。
彈幕就已經有人提前開始劇透,“搜到作者為淩燃的一篇最新論文,標題叫作《花滑運動員的軌跡規劃及運動仿真係統研究》!”
“聽起來像是理工科課題。”
“當然是了,燃神上的是機電專業,工科無疑。等我把論文下下來看看是什,嘶,該死的,垃圾z網,下論文都要花錢!”
下論文也需要時間,這下反倒是屏幕的淩燃領了先。
他打開了一個酷似3d建模軟件的簡潔頁麵,點開幾個工具欄窗口,一通敲擊操作後,就把電腦推到了所有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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