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榮就像一壺熱水，打開器蓋就能看見嫋嫋升起的溫煙；賀雲朝就像一潭深泉，你永遠不知道這潭底壓抑著些什。

    院子的人都說，新來的公子哥安靜，不喜歡說話。像是有點認生，也就偶爾和少爺說說話??。

    葉千榮也發現，除了他，朝哥哥似乎沒有什朋友。

    “朝哥哥，你之前住在哪兒啊？”葉千榮問他。

    賀雲朝不回答，隻是把水澆進枇杷樹下麵的泥土。賀雲朝經常不理他，葉千榮也習以為常了。朝哥哥很少笑，他阿娘說朝哥哥很可憐，葉千榮總想讓他的朝哥哥高興一點。

    “阿娘說，明日要去寺廟祈福，朝哥哥要一起去嗎？”葉千榮問，“寺廟很熱鬧的，有很多和尚。”

    “和尚有什好看的？”

    “不是有一句詩？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

    “朝哥哥，你要不要去嘛？阿娘還會給我們買糖葫蘆的哦！”葉千榮瞪著大眼睛，期待著看著賀雲朝。

    “嗯。”賀雲朝說。

    林晚之所以要去寺廟，是去給肚子的孩子祈福。這年頭，養個孩子不容易。生孩子就如同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養孩子也是，早夭的不在少數。去寺廟求個平安符，也求個心安。

    葉千榮拉著賀雲朝的小手，在大街上亂竄。葉寒洲扶著林晚，走在後邊，不時訓斥他好好走路不要摔倒。葉千榮到底是個頑皮小子，一路上將街邊的玩意兒都摸了個夠。偶爾看見了喜歡的，賴在店家那不走，非要林晚買給他。

    “你看看你家的那些玩意兒??，都快堆成山了！”林晚訓斥他。

    “我就要！我就要嘛！”

    葉千榮撒潑打諢，賴在地上不起來。

    葉寒洲打趣他：“行啊，那就把你抵在店家這，你去給老板做兒子吧。”

    最後，到底還是給他買了。林晚還是太溫柔了些，對孩子寵愛著，嚴厲不起來。她知曉不能這慣著小孩，但還是忍不住對他們再好點。葉寒洲自然是聽她的，她說買，他便掏錢。於是還沒到寺廟，葉千榮手上大包小包，盡是些小玩具。

    林晚本來是想給賀雲朝也買一些的，可這孩子什都不要，一路上話也不多說。葉千榮把自己手的撥浪鼓塞到他手，問他：“朝哥哥，你看這個撥浪鼓！你不想玩嗎？”

    “不想。”賀雲朝扭過頭，自顧自地走向前。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貪玩？”葉寒洲說，這小子快要把他的錢囊花癟了。

    “可是……”葉千榮不理解，“可是我看朝哥哥，明明很想要的樣子。”

    清晨的風，吹起大街上飄落的樹葉。

    它們被風吹落，離開了樹木的庇護。

    它們孤獨地穿梭在人海，被風吹向不知道什地方。

    葉千榮突然快速跑上前，抓住了賀雲朝的手。

    一起走，就不會孤單了。

    寺廟，人很多。大概趕上個好天氣，家家戶戶都想出門，出了門又都想來寺廟看看。

    葉寒洲護著林晚，讓她別被人擠到。葉千榮帶著賀雲朝在前麵橫衝直撞，兩個小小的人在人群腳底穿梭，竟然真的開出一條路來。

    葉寒洲和林晚進去燒香了，賀雲朝和葉千榮去麵拜了拜就出來了。一個老頭瞧見他們兩個，招呼他們過去，從木匣子拿出一把糖，給他們一人塞了一點。

    那老頭真的很老了，他的背駝得不起來，就像是背上背著一個球一樣。他身邊的那個木匣子也像和他一樣老，身上的紋路像是上了年紀。

    葉千榮：“老爺爺，你是寺的和尚嗎？”

    賀雲朝：“肯定不是，和尚怎會有頭發？”

    老爺爺張嘴像是說了什，他牙齒都掉光了，說話含糊不同，葉千榮把耳朵湊到他嘴邊也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