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上前，毫不留情，瞅準丁計肖屁股就是一腳。

    “老子教你幾回了，姨媽和老幹媽都分不清楚，還走啥鏢，求你了，你快回你老爹診所去當你的婦產科醫生去吧，沒押鏢那眼力見，鋪子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他被我一腳揣在地上，捂著屁股直呻吟：“老板，什姨媽老幹媽，我頭沒事兒吧？”

    我敷衍道：“沒事，就是見紅了。”

    雞丁啊了一聲兒，一瘸一拐退到一旁，邊走邊說真倒黴，奇了怪了，好端端地怎還把頭給摔破了呢。

    被雞丁這一鬧，好半天才緩過來，我讓雞丁一邊玩兒去，別打擾我和老爺子敘舊，一會兒唇槍舌戰真幹起來，再來助力。

    僵了片刻，我看了眼鳳尾花，心說這老夥計鐵定知道不少老一輩的故事，於是微調下表情，做了一副笑臉。

    我說老姐，晚輩想向您打聽一下我爺爺的蹤跡，您可願意透露分毫？

    說完，連忙斟滿一杯熱茶遞到老頭麵前，擺出個吮癰舐痔的態度。

    雞丁都被我這三百六十度的轉變嚇了一跳，忙問道老板您沒吃錯藥吧，你這泰國大老黑進手術室，性咋變了？

    說實話，我這兒人自小性子直，像阿諛奉承，曲意逢迎的事做的很少，今天也算是老和尚拜天地，頭一回，想想自己這副死出兒，特別麵對這老頭，那畫麵屬實辣眼睛，該怎形容？

    就是公公見公公，公公極了！

    老頭聽到一聲兒“老姐”，心態顯然發生了些許變化，原本板著的臉舒緩開來，側過去的腦袋瞬間挺了不少，隨後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神情。

    見他長氣直出，我看有戲，連忙把身架放下來，丁泡壺上好的太平猴魁。

    “這還差不多，像個晚輩的態度。”

    他噓了口熱茶，講述了一些幾十年前的瑣碎，話聽得出來，他和爺爺交情不淺，隻是年輕時發生的一些事情他也不想提了，過去都已經放下，拋在腦後。

    對於我爺爺去東藏幫喇嘛押鏢這件事，他也是後來才聽說的，出沒出家不得而知。

    “到了我這把年紀你就會明白，這塵世間的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或許去東藏是他下半輩子的選擇，子祥（爺爺名字）的思想就像這封未拆封的牛皮紙一樣，從來不會和太陽一樣擺在人的麵前。真正理解他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壓根就不存在，就算是他自己，怕是也無法自圓其說，為什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我一聽，這老頭說話沉澱著歲月的味道。

    據這幾年的走鏢生涯混來的經曆，形形色色的人見得多了，什人什事，一開口，也便能推測出個大體輪廓。

    記得不久前到縣城走鏢，清明七星園遇到一老哥，非說自己上輩子是黑包子轉世，經年說這哥們怕是少年包青天看多了，我瞅老哥身上穿著約束衣，以為是哪精神病醫院跑出來的，便打了某安康醫院的電話，後來聽說這哥們真被抓進去了。再到後來，他老婆不知道打哪找到鋪子的地址，親自登門拜訪致謝，說他老公是個縣城文化團的五線演員，那天正在試鏡一場犯罪分子越獄片段，要不是我都不知道他男人有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征，虧我救了她一命，現在婚也離了，家產也分了，搞得我一頭霧水，最近又聽說那哥們轉院了，去了省的重症監護室，至於是生是死就不得而知了。

    這就是閱曆。

    這老頭不簡單，不是凡人，想來與爺爺共事的日子，定是發生過什。

    我想接著說下去，還沒等我張嘴，鳳尾花把手抬到了我麵前，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

    “行，你也甭打聽了，剩下的事我也懶得說，沒這精力，今兒我就送下東西趕緊走人，其他的我懶得囉嗦，多說一個字腰子都疼得厲害。”

    隨後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兩件東西，做了一個麻利點的的眼神。

    “洛日華那小子呢？叫他出來，老祖來了也不見出來迎接，看是年紀大了丟了輩分，學會目無尊長是吧？”

    找我老爹的？我思索片刻隨後才說。

    “老姐，我看您這次恐怕白跑一趟了，我爹離家有些日子，想來也有近十年了，至於現在人在哪，誰也不知道，別說是您，我這當兒子都蒙在鼓呢。”

    老頭一聽，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你是說，日華那小子離家有十年了！”

    “恩。”

    “十年，十年了！這十年就沒回來過？”

    老頭看著我直搖頭，眼神開始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