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慚愧，腦細胞似乎都偏愛帶上了感情色彩的名字與故事，以至於比起乏味的長篇大論，我更能記得住百感交集的人人事事。

    可惜了幼時還未有文字記事的習慣，薄物細故早置之腦後許多年，念茲在茲的大多銘心鏤骨。

    許是因為在自由流浪慣了，我的叛逆期來得特別早，記憶大概一二年級便開始跟父母對著幹了，於是至今都還留著那偶爾懊惱得該死的說東往西的性子。

    記得大概是三年級的時候，許是在鄉下待久了，總將些許禮數規矩棄置不顧，跟著母親逛超市的時候總會手賤地拆開玩具包裝，有一回被工作人員逮了個正著，沒記錯的話那是個悠悠球，可我其實並不怎愛玩。

    母親賠了錢，回到店拿起雞毛撣子帶毛的那端將我好生打了一頓，我頂著紅得發淤的四肢在初秋高溫穿著長袖長褲上了學，其實沒多少人注意到這一點，隻是我無來由地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陷入自我尷尬的境地罷了。

    那幾日我躲著靳先生，直到下一個周末，我又一次堵著氣聲東擊西地犯了錯，成了一回愚蠢的小偷，母親艴然不悅地將我推下了摩托車，氣急敗壞地在萬人空巷破口大罵，我聲嘶力竭地扒著小摩托被拖行了好幾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母親揚起的巴掌打到癱軟。

    我泄了氣力，自暴自棄地坐在人行道上哭了許久，有好心的過路人試圖將我拉起，我卻任性地誤以為隻要自己足夠任性，他們便會回頭來找我，到底我還是錯了，就在夜幕將臨路人險些要打電話讓警察來帶走我時，我一骨碌地起來，漫無目的地走過空蕩蕩的長街，像隻失魂落魄的僵屍一般按響了靳先生家的門鈴。

    說起來我那時還真是大膽，萬一阿姨在家那我定然便是雪上加霜了，所幸有他的地方我還多少留有些許幸運。

    “很痛吧？”

    記憶最深刻的是那日靳先生沒有過問我絲毫前因後果，帶著我去簡單衝洗一番，又在征得我同意過後掀開了我礙事的長衣褲，那些條痕的傷口都已盡數淤青，臉上還留著母親剛扇下來不久紅通通的巴掌印，手指也在我掙紮著爬上小摩托時劃了好幾道痕。

    我吸著鼻子憋著滿肚子的委屈，終究是在靳先生為我上藥時伴著□□撕裂般的疼痛與死活控製不住的淚水一並吐了出來。

    “嗚嗚嗚靳哥哥……”

    “我錯了錯了我嗚嗚我，媽媽也不要我了……”

    我斷斷續續地將起因經過盡數吐出來，靳先生拿著棉簽和毛巾一點點地替我敷藥，將我的醜態看盡過後也不曾著急著發表什看法，直到替我將褲腳翻回來後，他那溫和的聲音方才竄入我耳朵。

    “回去吧，道個歉，他們不會真不理你的。”

    我稀嘩啦地看著他，想到回去要麵對著三張或嚴肅或惱怒或責備的神情都不禁寒顫，小小年紀麵子便已薄得掛不住，連連搖頭，“我，我還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