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華辰夫人傳

    章莪山的美玉，永遠都那耀眼，但是，世人可知，那曾經的一片絢麗的梨花林。純白一片，忽如冬雪鋪蓋地而來。

    那時候的章莪山，冰封在這片梨花林中。我喜歡在林子中央的亭子撫琴品茶，靜靜地看書模畫。章莪一派想來遠離世事，雖然隸屬仙界，卻幾乎從不過問三界之事。

    我喜歡這樣的清淨，這是祖師爺訂下來的規矩，曆代如此，從未改變。

    從我便在這山中長大，二十多年來，從未離開過半步。對於三界，雖然從不涉足，但我能夠從昆侖鏡中看到所有。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閱書越多，便越會堪破生死。即便從未經曆過，卻能與書中人產生共鳴。彈過的曲子越多，便越會堪破世事，與五音排列組合，品評人生。

    我十八歲的時候，嫁給了章莪派第四十五代掌門，同時，上一任掌門退位禪讓，賜予新任掌門畢生稱號——清虛。

    章莪山和我們琳秀坊自古便訂下了千年姻緣。章莪山每一位掌門出世的時候，琳秀坊便會擇出同年出生的女嬰，根據生成八字匹配，選出最佳的一個配偶，送至章莪山撫養。

    其實，跟凡間的童養媳差不多，隻是這媳婦，比起童養還要早，可以算得上是嬰兒養成。

    章莪山向來不收弟子，每一任掌門隻會招收一名單傳徒弟，而且必定是男子。章莪山的掌門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到凡間尋到庚子年間庚子時辰出生的靈光男嬰，並將其培養成為下一任掌門。

    仙界之仙想來不老，但章莪山和我們琳秀坊卻不則。每一任掌門接掌一千年，便隻有一千年的壽命。一千年後，便會由繼任掌門繼位。所以，通常在掌門的最後百年，他會到冥界走上一遭，尋找靈光嬰兒的出生消息。

    與章莪山這種古老詛咒相反，我們琳秀坊的坊主，卻是萬年不變的年輕容顏，比起仙界之仙壽命更加長久。她能夠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傳當年章莪山祖師爺和琳秀坊坊主本是一對上好姻緣，卻因為人間一介凡人女子的介入，導致兩人不歡而散。而章莪山祖師爺與凡人相戀，有違三界清律，被處以極刑，誅仙釘刺骨，最後魂飛魄散。

    當時的帝為了以示懲戒，下了狠咒。章莪山的所有掌門，活不過千年，每任掌門隻能收一個靈光嬰兒為徒。此外，還必須娶琳秀坊的女子為妻，否則便隻能終身不娶。

    琳秀坊坊主對這個責罰並不滿意，她隨不滿章莪山掌門的薄情，卻對這種殃及後代的做法不讚成。便開口，一旦尋到靈光嬰兒，便選出八字相符的琳秀坊女子，送入章莪山撫養。

    帝對她的這種反叛做法不滿，遂給她下了不死不滅蠱。此蠱乃是產自幽陰澤，中蠱之人不死不滅，不老不衰，活脫脫的長生不老丹。

    可惜，給琳秀坊坊主吃過之後，帝才知道，三界乃至六道之中，都隻此一枚不死不滅蠱。他後悔至極，沒能自己服用。一氣之下，便將章莪山和琳秀坊都劃分到了仙界的邊緣。

    至此之後，章莪山和琳秀坊在仙界似乎成了一個獨立開外的世界。看起來是隸屬仙界，但仙界有任何大事，他們幾乎從未參加過。

    不過，兩派倒是一直安分守己，幾千年來，這種奇怪的秩序一直延續下來，也沒有出現過什岔子。

    章莪山的梨花林亭子，我煮了一壺梨花茶，獨自品著。這所有的女眷丫鬟，全都是琳秀坊派來的。得直白簡單一點，她們都是我的同門師祖。

    但算上我，總共也就三個女子。一個是從將我帶大的淳荔師父，另一個則是浮郝師祖。她們在這章莪山上，也呆了三千年了，前後伴隨過三任掌門，也就養大過三個琳秀坊送來的女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