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三日後，西城大廈。

    夏日上午的陽光熱烈燦爛，保姆車停在路邊，樂樂立刻撐起太陽傘，擋在謝青頤頭頂：“姐，遮著點。”

    謝青頤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得快點走了，要是遲了沒準又要傳我耍大牌。”

    樂樂加快步子跟著，一邊道：“咱們出來的時間本來剛好的，誰想到路上被耽誤了。不過那外賣小哥好像摔得挺慘的，也不知道傷得嚴不嚴重。”

    約定的試鏡時間是上午10點，謝青頤他們9點就出發了，沒想到半路遇到前頭的交通事故，一個外賣小哥突然摔了。

    耽誤了十來分鍾，道路才重新恢複通行。

    “生活都不容易。”

    謝青頤感歎一聲，踩著高跟鞋，步履如飛邁進西城大廈。

    電梯口早已有工作人員候著，見到謝青頤來了，熱情迎上前：“謝老師您來了，路上堵車？大夏天的您辛苦了，試鏡在五樓。”

    按了電梯，將謝青頤和樂樂一起請了進去。

    謝青頤摘下墨鏡，問著那工作人員：“其他試鏡的女演員都來了？”

    工作人員答道：“是的，另外五位藝人已經到了，這會兒在樓上做造型。”

    謝青頤輕挑了下眉：“六個人都要做造型，你們的化妝師忙得過來？”

    工作人員道：“牧導對女主角的要求很高，為了更好的試鏡效果，是這樣交代的。至於化妝師，我們請了三位，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不一會兒，電梯到達五樓。

    謝青頤由工作人員引著去見了導演、製片人和編劇。

    為了保證試鏡的公平性，試鏡大廳全程錄像。

    一番簡單寒暄後，謝青頤當眾抽取一段試鏡劇情——

    「蘇寒煙，女，16歲，女子教會學校的學生。清晨，學校書聲琅琅，歲月靜好，忽然天空中傳來異響，原來是敵軍的飛機開始轟炸城市，學生們大驚失色，紛紛逃難……」

    “謝小姐，如果對抽簽沒有異議的話，就去做造型吧。”

    牧金川看向大廳中間一襲日常休閑裝的年輕女孩，沒想到換下華美盛裝，她常服還是比較清純的。

    謝青頤拿著那段劇情，微笑說了聲好，便跟著工作人員前往化妝室。

    一出房間門，樂樂見到她抽到的是學生時期的，有些遺憾：“姐，你的長相更適合濃妝，要是抽到女主角後期那一段，穿旗袍，披貂皮，肯定能驚豔全場。”

    謝青頤無所謂：“旗袍美人之前又不是沒演過，倒是這民國女學生還是第一次，試試看吧。”

    樂樂也隻是有點小遺憾，見自家藝人這樣說了，立馬鼓勁：“說得對，姐你可鹽可甜，學生裝也一定好看的！”

    試鏡大廳內，幾位評委也在討論著。愛閱完整內容

    “謝青頤之前的戲，我也看過一些，她演的大都是些千金小姐、公主郡主、神女天仙之類的……像蘇寒煙這樣窮苦出身的單純女學生，她能演得出來嗎？”

    “就是，她天生長了一張貴氣逼人的臉。可我筆下的蘇蘇，三歲就被爹娘賣進風月場所，逃出來後，女扮男裝乞討度日數年，遇到男主後，生活才有所改善……這個人物經曆悲慘，她這溫室的嬌小姐真的能詮釋好。”

    “今天幾個試鏡演員，我還是最看好賀瀟雨。”

    評委們閑聊著，導演牧金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緊不慢道：“先別急著下定義，看過試鏡再說吧。”

    盡管他對謝青頤能否拿捏好這個角色也存在懷疑，但她既然敢誇下海口——

    待會兒也能見真章。

    ……

    化妝室內，五位女演員排隊等著兩位化妝師，賀瀟雨作為前輩，單獨用一位化妝師，且單獨一間化妝室。

    “她是影後也不能這樣霸道，我比她還早來兩分鍾呢，憑什她就開始進化妝室化妝了，而且裙子也是她先挑。”

    “哎呀你少說點，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對了，那謝青頤還沒來嗎？哼，沒想到真叫她拿到了試鏡資格，也不知道她背後的金主到底是誰，玲姐，你有打聽到什嗎？”

    門外，樂樂聽見頭的話，為謝青頤憤憤不平：“姐，是林夢瑤和她的經紀人。她們怎能這樣亂說啊？”

    謝青頤勾了勾紅唇，學著樂樂的話：“是啊，怎能這樣亂說呀。”

    樂樂：“姐！”

    謝青頤失笑，拍了下小助理的肩膀：“行，不逗你了。”

    說罷，她徑直推門而入。

    “這好奇我的金主是誰，直接來問我唄。”

    謝青頤氣定神閑走到單人沙發入座，看向對麵略顯慌張的兩人，笑意淺淺：“怎一副老鼠見了貓的樣子？有膽背後說人，就別慌啊。”

    林夢瑤臉色有些難看，勉強擠出一抹笑：“謝小姐別誤會……”

    謝青頤慢悠悠抬起眼皮：“這又沒別人，別裝了。”

    林夢瑤：“……”

    林夢瑤的經紀人玲姐咳了一聲，看向謝青頤：“謝小姐，今天咱們都是來試鏡的，還是以和為貴吧。”

    態度十分客氣，畢竟眼前這位可是圈內有名的不好惹，喬麥倫那事還沒過去幾天呢。

    “你們背後說我壞話，現在叫我以和為貴？”

    謝青頤語調懶怠：“想要和，就老老實實道歉，別給我扯些有的沒的。”

    林夢瑤：“……？”

    玲姐麵上也有點掛不住，剛想說話，謝青頤開始倒計時：“我數十聲，再不道歉，我等會兒就發個微博，把你林夢瑤和雲夢影視王總的事抖落出去。”

    “！？”

    林夢瑤不可置信看向謝青頤：“你瘋了？”

    自己不就背後說兩句嘴，她竟然要曝光她的隱私？哪有這樣混娛樂圈的？

    “十、九、八、七……”

    謝青頤百無聊賴欣賞著美甲，開始倒數。

    林夢瑤還想多說，經紀人玲姐趕緊撞了下她的胳膊肘，示意她忍一忍。

    在最後三下倒計時，林夢瑤沉著臉，不情不願站起身：“謝小姐，對不起。”

    謝青頤停下倒數，好整以暇看她：“哦，對不起什？”

    林夢瑤咬牙：“不應該背後說你……”

    謝青頤笑了笑：“雖然你道歉的態度我並不是很滿意，但你現在的表情還是挺有趣的。行吧，看在你精彩表情取悅到我的份上，這件事就算了。”

    稍頓，她眯眼補充：“不過，下次在說別人有金主前，先找個鏡子照照自己，看你有沒有說這話的的資格。”

    這副狂妄的語氣叫林夢瑤眉頭緊蹙，沒忍住駁了一句：“謝青頤，你以為你是誰啊。”

    謝青頤還是那副優雅從容的笑模樣：“我就是我呀。”

    輕飄飄的話，卻透著一種無形的震懾力，仿佛在說“你不服氣的話盡可以來招惹我試試”。

    林夢瑤：“……”

    心悶著一團火，可眼前這人的氣勢又太唬人，叫她莫名也有些忌憚。

    見兩人在休息室水火不容，玲姐趕緊拉著林夢瑤：“謝小姐，這間休息室就讓給你了。”

    謝青頤沒說話，直到那兩人推推搡搡離開休息室，才輕嘖了聲：“林夢瑤這個經紀人倒有點眼力見。”

    樂樂站在一旁目睹一切，心簡直爽翻天：“姐，你也太厲害了吧！”

    “我就動動嘴皮子而已，是她們自己心虛。”

    謝青頤不以為然，拿起手機，繼續玩遊戲。

    -

    “玲姐，憑什把休息室讓給她啊？”

    林夢瑤麵色怫然：“真要撕起來，我也不怕她！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

    玲姐道：“你完蛋，她可不一定完蛋。你說她有金主，你有證據嗎？她可知道你和王總的事，這要是捅到了王總老婆那，你吃不了兜著走。”

    林夢瑤咬唇：“她背後那人到底是誰啊？藏得這嚴實。”

    玲姐安撫：“忍一忍吧，她現在這狂，遲早掉下來摔死。”

    說完，拉著林夢瑤去找工作人員，麵露難色道：“麻煩再給我們瑤瑤找一間休息室吧？”

    工作人員有些驚訝：“那間休息室蠻大的呀。”

    玲姐歎息：“謝小姐喜歡清靜。”

    工作人員：“……”

    再看林夢瑤那眼圈紅紅一副受委屈的樣子，頓時猜到一些。

    早聽說謝青頤脾氣差，矯情難伺候，沒想到今天竟然被自己撞見真事了。

    瞧把林夢瑤給欺負的，未免也太霸道了。

    “那邊有一間空屋子，簡陋了點，你們將就坐會兒吧。”工作人員引著她們過去，輕聲道：“前麵兩位老師應該很快就化好妝了。”

    -

    等謝青頤做好妝造，走到試鏡廳時，賀瀟雨剛好試鏡結束，步履款款走出。

    二十八歲的年輕影後穿著一襲暗紅重工刺繡的旗袍，身姿曼妙，風韻妖嬈。

    謝青頤看到都不禁在心底讚一句，風華絕代。

    賀瀟雨當然也看到了候在門外的其他女演員，視線掃過同樣穿旗袍的林夢瑤，以及一襲藍衫黑裙的謝青頤，嘴角勾起一抹客氣微笑：“你們加油。”

    說完，就跟著助理一起回化妝室。

    在場其他人一時也分不清影後這句“加油”，到底是在鼓勵，還是在隱晦表明“你們都out了，下次再努力吧”。

    這時，工作人員推了門，示意林夢瑤進去。

    五分鍾後。

    林夢瑤臉色灰敗的走了出來，看都沒看謝青頤，帶著經紀人趕緊離開了走廊。

    樂樂奇怪，湊到謝青頤身邊嘟噥：“她這是怎了？難道被導演罵了？我之前就有聽說過牧導的脾氣不大好。”

    謝青頤聳肩：“大概同樣是演交際花，賀瀟雨和她一前一後，對比太過慘烈，自慚形穢吧。”

    “有道理。”樂樂深以為然。

    下一秒，工作人員推門：“謝小姐，到你了。

    “好。”

    謝青頤把手機塞到樂樂手：“幫我肝一會兒，這幾個日常任務開自動做完就行。”

    說完，抬手攏了攏耳邊的假發，抬步往試鏡廳去。

    ……

    謝青頤剛進試鏡廳，坐成一排的幾位評委險些都沒認出來。

    這還是那個驕縱明豔的娛樂圈小公主嗎？

    淺藍色的立領衫，黑色的褶裙，烏黑齊肩發剪著小劉海，她的臉本就小，被劉海一遮，越發顯得幼態嬌婉，都不用特地化妝修飾，就已經是一副十六歲青澀少女的模樣。

    而謝青頤這會兒，的確是素顏上場——

    她實在懶得等待化妝，換好衣服後，叫化妝師給她戴假發，塗了個潤唇膏，就過來試鏡排隊。

    自然，清純，如同幽靜山欖間，清風拂過的白色山茶花。

    編劇的眼睛都亮了，激動地捏緊了手中的筆，狠狠代入他心目中的蘇寒煙。

    牧金川也沒想到謝青頤可塑性還挺強的，但造型過了關，更重要還是看演技。

    “謝小姐，現在可以開始了。”

    “可以。”

    工作人員打了板，“a。”

    謝青頤低著頭，等她再次抬頭時，方才那副從容自若的神情一下切換到一種自在享受的狀態。

    無憂無慮的女學生，捧著書本坐在課堂，勤奮而認真地徜徉在知識的海洋。

    顛肺流離、吃苦受難了十幾年，好不容易苦盡甘來，過上了能吃飽飯、還有書讀的好日子，“蘇寒煙”內心是無比感激且珍惜的。

    忽然，窗外傳來轟隆隆的悶響聲。

    同學們好奇往外看，“蘇寒煙”不愛看熱鬧，依舊看著書。

    直到教室外突然有一道大喊聲——“不好了，日軍的飛機進城了！”

    教室內頓時亂成一團，“蘇寒煙”忙推著身旁打瞌睡的同桌，焦急提醒：“快，快跑！”

    “蘇寒煙”也要跑，隻是跑之前，她不忘抓過書本和鋼筆，塞入懷中，緊緊抱著……

    ……

    見著自己藝人從試鏡廳出來，樂樂立刻迎上前去：“姐，怎樣了？”

    謝青頤接過樂樂遞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