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星河保持著那個扒在牆上的姿勢,陷入呆滯。他不知道,當下這個情形,自己究竟是扭頭就跑才好,還是就這跳下去裝作無事發生才好。
貌似無論哪個都不是正確的選擇。
武承意與他呆呆對視片刻,旋即調臉看向身側殷歌,然後又扭頭去看百星河,如此反複幾次,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是星河姑——?”
百星河心口猛地一跳,幾乎是反射性地從圍牆上一躍而起,右手如同一把利劍,直取對方咽喉。
這一招,乃是絕對的殺招。倘若命中,武承意必死無疑!
“星河,住手!”千鈞一發之際,殷歌喝令。
百星河戳向武承意喉間的右手兩指驟然收勢,轉而挪至他胸前,在他胸口的幾處大穴閃電般地點了幾下,將他定在原地。
“……他看到我的臉了,真的不殺?”百星河平穩落地,向殷歌詢問道。
殷歌道:“我也看到你的臉了,你要殺我嗎?”
百星河不假思索:“你不一樣啊。”
殷歌:“”這話叫他怎反駁?
阿斯拉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但看到百星河回來,卻是十分熱情。它開心地迎了上去,圍著百星河繞了一圈,又往他身上一陣亂蹭。少年笑嘻嘻地拍了拍白獅的腦袋:“阿斯拉,你想我了嗎?”
阿斯拉:“嗷!”
“……怎現在才回來?”殷歌一旁問道。
百星河道:“也不是什大事。就是回來的路上,感覺一直有人跟在後麵,怎甩也甩不掉,所以就繞了點遠路,這才回來晚了。”
話畢,他又背過雙手,朝他走近幾步,笑道:“怎,教主大人莫不會以為,我把金錯玄刃拿到手後,就一走了之溜之大吉吧?”
殷歌迅速移開視線,置口否認:“沒有。”然說這話的時候,他唇角的弧度卻是不自覺地揚起了一分。
百星河的笑容似乎有著某種感染力,像是溫暖明媚的太陽,方才心中的那抹陰暗沉鬱,在這燦爛耀眼的陽光下,不知不覺間已盡數消弭了。
“好吧,不瞞你,我承認東西到手的那一刻,我是有點想這做的,”誰料百星河竟是語鋒一轉,大方地承認了自己的小心思,“可你不是說,你等著我嗎?你都這說了,我怎好意思辜負你的信任呢?”
殷歌:“”
百星河又道:“哼,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金錯玄刃拿回來的,城主府的那群守衛,把我圍得三層外三層的,我差一點就回不來了!”說著一拍胸口,“好在我足智多謀,擒賊先擒王,抓著高佑逼他退兵,這才全身而退——我這辛苦,你就不對我說點什嗎?”
他這個人就這個毛病,受了一點點小委屈,就哼唧得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可要是真受了什重傷,他反倒又安靜下來,一聲不吭了。
殷歌不由莞爾,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他的頭。
“不錯,很厲害。”
百星河至少有十幾年沒被別人做過如此親密的動作,登時愣在原地,一抹原本不起眼的紅霞從他的脖頸慢慢爬到了耳後跟,旋即逐漸蔓延到整張臉上。
“咳!……那個,還用你說——別小看我,我本來、本來就挺厲害的!”百星河別開視線,結結巴巴道。
殷歌眼中笑意更深。
“……那個,我說二位,你們說話,我沒意見,可是你們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我還在這啊?!”眼看著他倆這掰扯下去,天都要亮了。一旁被點中穴道的武承意,終是耐不住腿腳的酸麻,欲哭無淚道。
他不過一時好奇心起,才跑到殷歌這邊來看熱鬧,順便本著老朋友的一顆心,提醒他風頭能避則避,可不是被人點了穴道以後,杵在冷風聽人秀恩愛的!
但在百星河聽來,這話就相當敗興了。“他怎會在這?”他眼睛看著武承意,話卻是向著殷歌說的,“來找你麻煩的?”
武承意閉上眼睛:“我今天沒來過這!我什也沒看見!”
看到百星河的那一瞬間,武承意就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本來他也懷疑,高佑遇襲十有八九是殷歌的手筆,但既然殷歌有不在場證明,又幫他的沙瀾海一舉拿下了二十萬兩的拍賣價,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樂得糊塗。
可是,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他再想裝聾作啞,就沒那容易了。
百星河“切”了一聲:“你說沒看見就沒看見?我憑什相信你?”這位武大少爺可是個見錢眼開的家夥,誰知道他有朝一日,會不會為了別的利益出賣他們。
想到這,他看向武承意的眼神愈發泛寒,“雖然不能殺你,但把一個人變瘋變傻的法子,我這也有不少——”
“好了,放他走吧。”殷歌打斷他道。
百星河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放他走?”
殷歌拂袖轉身:“放他走,他不會說的。”就算說出去了也無妨,他倒想看看,在西域境內,有哪個不怕死的,敢明目張膽地來觸他的黴頭。
百星河瞥了武承意一眼,終是不情不願地替他解了穴。這做法著實欠妥,但殷歌想留武承意的一條命——他答應今天晚上都聽殷歌的,既然殷歌發話了,他也隻能照辦。
武承意穴道甫一解開,便立即往殷大教主那邊躲了過去。經過剛剛短短的幾句話,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位百少俠,性子乖張,手段狠辣,是個惹不起的主,還是趕緊抱殷歌的大腿,這樣才能活命。
百星河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都說了不會殺你就不會殺你,有什好躲的。”
阿斯拉也跟著打了個哈欠,露出一張血盆大口。
看著眼前的這一人一獅,武承意扯著嘴角幹笑兩聲:他就不明白了,墨白怎總喜歡放一些危險的東西在身邊?——喜歡刺激也不能這個刺激法啊!
他當年最青睞的,不是那種溫柔安靜,聽話乖巧的類型嗎?用殷歌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不吵就行了,男女無所謂——他是上哪找來的像百星河這帶勁的啊!
“……墨白,”武承意在這個問題上不願多想,反正想了也是白想,不如談點實際的,“你之前在沙瀾海,不是問我,我是如何得到碎星的嗎?”
聞得此言,殷歌頗為意外,百星河更是好奇:“哦,你那時不是不肯說嗎?還說什客戶的私人信息,自己不便透露,怎,現在又願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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