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山了，天還沒有黑，知了還在呱噪地叫著簡直不知疲倦。

    季耀坤一手拎一個袋子，蘇漫空著手蹦蹦跳跳地走在他身旁。

    剛才在超市她很自覺地拎過一個袋子，結完帳的季耀坤一把從她手上奪了過去，讓她老實呆著。

    蘇漫說：“季叔叔，你還記得嗎？那年你在我們家也是這樣的時節，傍晚我們經常一起去操場玩兒呢。”

    季耀坤說：“怎會不記得。”

    “後來部隊在操場那加了一道牆，我們就再也沒法去玩了。”

    “嗯。”

    “你還記得我爸廠子門口拐彎的地方有個汽車修理廠吧，我們每天去操場都要路過那的。有一年下雪，修理廠屋簷上滴的水，把那塊地都凍成冰。有天早上蘇遊騎車上學，在那摔了一跤，摔在一塊石頭上，人中那縫了兩針。”

    “這嚴重，你摔過沒有？”

    “我運氣比他好，不過在別的地方倒是摔過，沒受傷。”

    “別得意，女孩子要是留個疤，你就笑不出來了。”

    “哈哈，蘇遊縫了針以後變成三瓣嘴，我天天叫他兔子。可惜過了兩年疤越來越淺了，喊著就沒意思了。”

    “蘇遊挺讓著你呀！”

    “才沒有，他也天天取笑我！對了，說到疤我想起來了，我前年膝蓋上摔了也縫了幾針，現在還有疤呢。”

    “怎弄的？”

    “前年暑假，我把自行車停在路邊，在路邊的小書攤上看書。有一個小偷趁我背過身時搶了我車籃子的包就跑了。我那個生氣呀，敢搶我的包！拔腿就去追，追過了一條街又一條街，後來那個小偷回頭看我還在追，罵了我一句，就把我的包扔在地上了。我太生氣了，撿起包就繼續追，後來不小心摔倒了，這才讓小偷跑了。要不然不能讓他跑了，我在學校可是長跑和短跑的冠軍。”

    季耀坤嚴肅地看了她一眼，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像個女英雄？我問你，你抓到他以後打算怎辦？雖然你是跑步冠軍，你打得過他嗎？如果他還有同伴，你一個女孩子又打算怎辦？下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先考慮自己的安全。英雄不是人人都能做的。等你真的落到那樣的境地，你會發現這個社會的殘酷，超過你的想象。以後一定不要這做，聽到了嗎？”

    “噢，我爸媽已經教訓過我了。”

    霞光又把人渡成了金紅色，蘇漫一回頭，看見季耀坤的眉毛、眼睛都撒上了一層光，有點恍惚。分不清，夢夢外，此時彼時。

    她收斂了嘻嘻哈哈的神情，問：“季叔叔，後來你為什從來不去看我們？”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季耀坤想了想說。

    “你過得不好嗎？”

    “也沒有，就沒有十分春風得意就是了，不過大人們都這樣，沒有人可以想幹什就幹什。所以漫漫，我說過你不要急著長大，人總會長大的，可是青春一去不複返。”

    “可是長大了我才能控製自己去哪見什人，小朋友隻能被擺布。”

    “漫漫，將來你就知道了，有人告訴你往哪走是很幸福的。”

    蘇漫斜著看了他一眼，說：“你們大人真的很傲慢啊。”

    季耀坤做飯的時候，蘇漫磨磨蹭蹭地去把隱形眼鏡摘了。

    她知道戴框架眼鏡不好看，她不想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