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鹿笙口渴半夜去客廳倒水，卻發現爸爸媽媽坐在廳內的沙發上正商量著什，鹿笙本來想打個招呼，卻聽到他們聊起了有關自己的事情。

    鹿爸爸鹿方是京都大學的老師，他性子溫和，長相儒雅，端著杯牛奶遞給鹿媽媽：

    “你媽說的那個王導的事情，也有兩天了，總得問問小鹿兒的意思吧，不能你一個人做決定了。”

    鹿笙的媽媽葉昭是京都電影學院表演係的老師，她是個鳳眼明豔的高挑大美人，性格強勢，這點倒是和外婆很像。

    “怎了，我是她媽，我還不能做決定了？”鹿媽媽接過杯子，鳳眼卻是瞪著鹿爸爸，顯然不肯了。

    鹿爸爸推了推臉上的金絲眼鏡，決定換一個說法。

    “老婆，我覺得你要是決定不合適呢，有啥原因，你也可以和孩子溝通下，咱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著來，最後再好好和咱媽說比較好。”

    鹿媽媽翻了個白眼，看透了自己老公的把戲，“咱媽，咱媽，難怪我媽心偏著你，有話都和你說。”

    “哎呀，你還計較媽和我先說這個事呀，不都是一家人？再說媽也沒說一定要讓小鹿兒參演，那導演也說了再看看合不合適，我估摸著走個過場也就沒事了，就當個媽一個麵子。”

    鹿爸摟著老婆，溫言細語的，頗有幾分美人計的模樣。

    鹿媽媽眉頭微微皺起：

    “我媽心就念著戲曲，估計就是那個導演擴大戲曲影響力這事情哄我媽了，這才讓小鹿兒去試試，那小鹿兒的性格你也知道，她多貼心，多孝順長輩啊，真要是去了肯定要滿足我媽的心願。”

    鹿爸偷偷瞥了一眼鹿媽，其實他倒是沒覺得自己女兒一定會能當什主演，隻是單純的不想讓自己老婆和她媽鬧僵了。

    所以想著，讓女兒去走個過場也沒什關係，沒想到，自己的老婆和嶽母還真是一個比一個自信，試鏡還沒開始就覺得肯定是自己女兒了。

    鹿爸斟酌著說，“我查過那個王導，說是人品還行，但是拍攝要求還是比較高的，咱小鹿兒也不一定就能選上吧。”

    “你不懂，小時候我們忙，小鹿兒丟在我媽的戲園子耳濡目染，她有天分。”鹿媽媽放下了被子，朝著鹿爸說道。

    而拐角處的鹿笙驚訝了下，我有天分？媽媽對自己的濾鏡這大的？我竟然不知道。

    鹿爸也是同樣這個反應，“小鹿兒啥天分啊，我怎不知道？”

    鹿媽媽翻了個白眼，人美連白眼都頗具風情，繼而說道：

    “她六七歲的時候，我和我媽吵了一架，你知道吧？”

    鹿爸爸尬笑著摸了摸鼻子，“好像有點印象。”

    “別裝了，那時候，我們兩個不是忙？剛好你爸身體又不太好，媽照顧不過來，就放到我媽那戲園子了，她就跟著鳳兒那一撥練。”鹿媽媽說著說著臉色就不好看起來了。

    “這也沒啥啊，小鹿兒從小性子安靜，跟著練練，多個長處，她現在跳舞不也很好？”眼瞅著鹿媽媽臉上晴轉陰，鹿爸連忙打岔。

    “那是跟著練練？小孩兒才幾歲啊，一天下來都在那兒站著，汗水都濕透了衣服，擰出來半桶水，風兒比她大好幾歲都叫苦，就她聽外婆的話動都不動一下，讓下腰就下腰，讓劈腿就劈腿。”

    “這不是戲園的小孩都這樣？”

    鹿媽媽沉下臉，瞪著丈夫，“那小鹿兒是走戲曲這條道兒的？當年我媽對我就這樣，我受不了了跑到電影學院，怎她控製不了我，就要控製我女兒？”

    這就涉及到鹿媽媽和外婆的心結了，鹿爸爸一時不敢插話，便隻好轉了話頭。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咱們不是說現在王導試鏡這事兒？”

    冷哼了一聲，鹿媽媽繼續說：“那時候，我媽就和我說小鹿兒是個好苗子，大她幾歲的風兒當初可沒她練的穩當，所以我媽就和我說讓小鹿兒專心走戲曲吧，她好好□□，小鹿兒絕對能成角兒，而且是名角兒。”

    鹿爸爸這下真是有點驚訝住了，眉毛微揚：“還有這事兒，當初你怎沒和我說過啊？”

    外婆葉昭是戲曲大家，被她稱讚說能成角兒，而且是名角兒的話，怎也不像是感情用事，倒像是真發現了一塊璞玉的讚揚。

    “說什啊？我媽的好好□□，那是輕易能受的了的嗎？一條命能給你磨得隻剩下一口氣？我都挨不過去，多苦啊，這輩子就隻能困在這一條路上，戲曲現在終究是沒落了，我不想小鹿兒和她外婆一樣耗費心血，卻又幾多失望。”

    鹿媽媽抿了抿唇，接著又說：“那時候我也問過小鹿兒，她喜歡戲曲？她說喜歡。我再問她，有像外婆那樣喜歡戲曲如同生命的愛，她說她沒有，那也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