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十七年。
九月中旬。
大乾的削藩之舉,愈發逼迫急促。
藩王們不得不開始回應。
定南王耿中二,盛情宴請大乾南柱國將軍袁天凱。
席間,摔杯為號,五百刀斧手埋伏而出。
亂刀之間。
一代名將袁天凱,便是慘死在了定南王的“鴻門宴”上。
當日,定南王耿中二高舉“清君側”之名,起兵勤王,誓要為天下萬民,鏟除妖師顏斐、奸相王兆民之流。
同日,平西王也是勤王起兵、清君側。
而他的鏟除目標,則是除去妖師顏斐與奸相王兆民二人之外,還包括了監國太子趙靈峰。
這已經不單單是清君側了。
這就是要造反!
……
數日之後。
位於北地的大乾使者以及刀斧手們,已經開始在燕北驛館內寫遺囑了。
從他們接到朝廷命令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看不見活著回去的希望了。
爾後,聽聞南方兩大藩王同時起兵“清君側”。
鎮北王,必然也會參與到藩王聯軍之中。
驛館內的大乾使臣們,一個個心驚膽戰、涕泗橫流。
然而,忽有燕北王宮官吏前來,接見了大乾使臣。
他們,告知了使臣——
“吾王深受皇恩,定是要為大乾鎮守北方、安邊保民。”
“……但朝中如今奸臣當道、殘害忠良,以致於內憂外患。吾王痛心疾首。”
使臣被對方說得一愣一愣的。
好半天,才終於弄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鎮北王不會兵指金陵。
但當然,鎮北王也不會接受削藩。
使臣有些迷湖。
即便是他這一介使臣,也覺得這種模棱兩可的態度,可是兩邊不討好。
不過很快,大乾使臣便明白了鎮北王會有如此態度的原因——
金國南下了。
……
燕北王宮。
王宮大殿內。
鎮北王負手而立,靜靜看著眼前豎立著巨大如牆壁一般的北方邊境圖。
若是按照當初海上之盟約,鎮北王此刻應當起兵響應南方兩位藩王。
隻不過……
北疆完顏金國,集結了整整八十萬大軍,號稱百萬,傾盡全國之力而南下。
“北疆人倒真是會挑時候。”龍驤將軍李滅陵從正門處幾步上前,快速來到了鎮北王身邊。
他如今已至青年,身體發育成形,長得愈發高挑,比之葉長天、郭思遠等“高”人也是相差無幾。
常年混跡於軍伍,身上殺伐之氣濃厚。
實力也是遠非當年可以相提並論,早就已經突破九階武者,實力強大,非尋常人可以想象。
李滅陵向鎮北王恭敬抱拳,隨後低聲開口道——
“姐夫,此刻大乾在南方已經跟兩大藩王開戰近半月,北疆人這時候南侵,大乾定是無力抽身對付的。”
“……隻不過,咱們,恐怕也是沒有多餘的力量去進攻金陵了。”
李滅陵言罷。
王宮大殿內先是寂靜沉默了片刻。
爾後,鎮北王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挺好。”
鎮北王的語氣倒是依舊冷靜澹然,“我,短時間內,也還不想參與到南方的戰場。”
鎮北王說著,他的自稱、以及李滅陵對他的稱呼,都是一如當年。
禮官長陳丹陽,曾私下跟李滅陵提過這對於王上的稱呼,應當尊卑有別。
但是被鎮北王得知後製止,他覺得李滅陵就這樣叫自己,很好。
人總是回憶起來,才會想起當初失去的可惜與痛苦。
對於父王是這樣。
對於李姑娘也是這樣。
鎮北王的手中拿有標尺,在北方邊境圖上默默劃著一些奇怪的線條。
“大乾之龐大,遠超三藩,雖然遭遇王兆民之人禍,又逢天災,但大乾究竟還有多少戰爭潛力,誰也不知道。”
“正好讓南方藩王先為我們探個虛實再說。”
“……再者,完顏靈虛這時候帶兵南下,也總比我們到了南方之後,再襲擊北地的要好。”
鎮北王畫完了線條,看向身邊李滅陵,澹然說著。
不知為何,在與李滅陵相處時,他都能體會到一種難得的親近之感。
李滅陵聞言,微微點首,但仍不由發問道——
“姐夫,滅陵在想,這位北疆的王太後,為什不像王上您剛剛所說的那樣做呢?”
“……待到北地空虛之時,再舉兵南侵。”
李滅陵說著,他換位思考道:“若我是北疆金國的統帥的話,我就會如此。”
鎮北王聞言,靜靜開口道——
“或許,她是想專門打敗我吧。”
“打敗姐夫您?”
“當初在貝加爾城,我跟她約定的承諾,她說她會親自來到燕北城。……會帶著她的北疆大軍一起,同時打敗我。”
鎮北王回憶說著。
對於某些細節有點改動,將“擄走”改成了“打敗”,但大致就是如此。
李滅陵思考了片刻,隻覺得還是不太能理解這種口頭承諾的強大作用。
他忽得看向眼前的那副地圖。
隻見在那副圖上,鎮北王早已經標好了邊境各處的山川地脈、兵力布置、防禦工事。
甚至連推斷出的對於敵人可能的進攻方向,都有所標記。
鎮北王將地圖交給了李滅陵。
他徑直吩咐道——
“按著此圖,去讓軍中各部兵馬就位,即將到來的,是一場與北疆金國的大戰。”
李滅陵恭敬應是。
同時,鎮北王忽得轉身,他如同自語一般道——
“滅陵,咱們現在,也算是在為這大乾、為這中原、為這天下來守護北方邊境吧。”
“回姐夫,應該算是。”
鎮北王聞言,自嘲一笑,“向來隻有我把別人當槍盾使用,今天,也給大乾當了一回槍盾。”
“不過算了,中原大亂,但中原,都遲早是本王的囊中之物,絕不容外人覬覦。”
說話間,鎮北王看向侍立於一旁刀筆小吏。
“替本王草擬一封奏疏,本王要找大乾,索要更多的糧草軍械才行。”
……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