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宮。

      秦落衡回來後一直待在宮中。

      除了跟始皇見過一麵，便沒有再出門。

      這幾天，秦落衡心態很平靜，也全然沒有理會外界紛擾。

      這時。

      秦落衡拿著一枚用牛皮製成的撥浪鼓，在嬴未央麵前，不斷撥弄著，撥浪鼓發出陣陣‘’響聲，引得嬴未央一陣傻笑，秦落衡也跟著笑了起來。

      薄姝過來，一臉憂愁道：

      “良人，方才有侍從來報，陛下召見。”

      秦落衡微微額首。

      他放下手中撥浪鼓，抬起頭，嘴角浮現一抹笑容。

      秦落衡目光一冷，不屑道：“她們又懂得些什？隻會丫丫學舌罷了，你心情放輕鬆一點，我不會有事的。”

      “政令無法徹底執行，定然會導致一個問題。”

      秦落衡顯得很大度。

      “還妄圖用過去的觀念影響大秦，那隻能是癡人說夢，兒臣就是要讓底層黔首清楚的認識到這個事實，他們是大秦的臣子，非是貴族的傭耕，更非是貴族的私奴！”

      “兒臣當時並未回答。”

      “他們生長生活的環境，本就是周朝的氛圍，所學的經書文章，也基本都出自周朝，因而大多數官員，他們很多依舊受到了周朝王政的影響，不過他們也清楚，父皇是絕對不會同意分封的。”

      “然大秦曆代先王先君，還有父皇，要的並非是一個貌合神離的帝國，大秦要的是一個如臂使指的天下，要的是讓萬民臣服，要的是讓天下永歸太平。”

      “兒臣不認為能成。”

      “華阜、楊端和等人同樣如此。”

      “他們依舊秉承著過去的觀念，六國貴族們認為他們能夠複國，隻要複國，他們就能繼續靠著祖輩的榮光，繼續欺壓魚肉黔首，繼續維持自己的高高在上，而朝堂的官員，認為大秦奪得了天下，他們這些功臣，理所應當被封為貴族。”

      “大秦的兵刃還尚利！”

      “天下未得半分安寧。”

      “大爭之世數百年，列國伐交頻頻。”

      “固然父皇做出了很多創舉，一舉革新的天下官職，也大幅更新了天下各種規章製度，但大秦是一個龐大的帝國，龐大到朝廷根本沒有辦法將政令執行下去的這樣一個帝國。”

      “而且經此事之後，民眾也會有所覺醒。”

      秦落衡眼中閃過一抹淩厲寒光。

      “當初的王老丞相、隗老丞相，便是力薦推行分封，當時更是從者如雲，這未嚐不是百官的真正心聲？”

      “他們是最不想讓貴族出現的，也最不希望再受到貴族欺壓的，因而那時就算有新貴出現，也隻會換一種說法，換一種形式，但唯血脈論，唯宗廟論，也就可以休矣！”

      “有人上，有人下。”

      “這些年朝廷官員有所輪替。”

      “因而分封最終並未成功。”

      “若是能讓萬民受利，全部送於兄長又如何？”

      “你想看看嗎？”

      “也不用去聽外界的紛紜。”

      “與士大夫共天下，卻成了百官之願。”

      嬴政點了點頭。

      “兒臣不如也！”

      鹹陽宮。

      還能更進一步。

      “他們恨兒臣，怨兒臣。”

      “不過。”

      宦官稱諾。

      “正是出於這種私心，所以六國的餘孽反秦、反秦政、反秦律，而大秦的朝臣也陰奉陽違，甚至是幹脆扭曲政令，製造動蕩，進而脅迫父皇做出退讓，以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秦落衡隻是瞥了一眼，根本沒有上前拾取的念頭。

      秦落衡跪在地上，搖頭道：“父皇所言甚是，他們的確是大秦的臣子，但人都有私心，他們又何嚐沒有？當初鄭國病逝之前，特意將其子鄭如安排到尚書司，未嚐不是想結好兒臣，以保住自身家業。”

      秦落衡搖頭道：

      “變革注定要流血！”

      良久。

      而自己本就站在了‘貴族’的對立麵。

      不多時。

      輕鬆道：

      “你不用擔心。”

      薄姝道：

      “隻是我聽宮中不少侍女都在說”

      “他認為是兒臣不公，致司馬氏家勢凋敝。”

      “雖大秦一直秉承的都是爵位降級傳至後代，但這顯然不是朝中官員想見到的，他們想要的是一直榮華富貴，跟昔年的貴族一樣，成為跟大秦帝國一起長存的存在。”

      凝聲道：

      “兒臣不想看。”

      “他們其實反對的是秦政！”

      “再則。”

      嬴政冷哼道：“他們是大秦的臣子！”

      “父皇當年曾跟兒臣說過，不能輕信任何一方。”

      “當然兒臣也知道，想徹底根絕貴族想法是做不到的，就算把天下貴族都殺光，等到新的官吏上位，亦或者有新的門閥出現，他們很快就會死灰複燃，但經過了血與火，這些新貴也不敢太放肆。”

      秦落衡用手掌安撫了一下。

      “故司馬昌生出了懷恨之心。”

      按照往常慣例，嬴政本該伏案處理奏疏，但這次嬴政並沒有，而是雙眼微闔，坐在席上，好似在等著什。

      “若是太過親近一方，隻會讓自身受到掣肘，到時左右顧忌，反倒做不成事了。”

      “真正的貴不可言。”

      “父皇明察。”

      秦落衡沉聲道：

      秦落衡長跪於地。

      “尚書司的那些成果的確被盜取了很多，但隻是一些死物，並不足以多費心，而且我讓尚書司改良創新，本就為造福天下萬民，兄長提前將這些東西公之於眾，大大加快了傳播，實是好事一件，我高興還來不及，又豈會因此嫉恨？”

      秦落衡道：

      “他們的生活並沒有什變化。”

      “千之堤，潰於蟻穴。”

      “百官的奏疏，在兒臣看來，並無任何意義。”

      “但”

      秦落衡恭敬的執禮道：“兒臣嬴斯年參見父皇。”

      “大秦的新政，很多都出於商君變法，人都是有惰性的，想讓人從容的接受一個新鮮事物從來都不容易，父皇意欲革新天下，但當初商君變法，同樣是砍了上千老貴族的腦袋，這才最終成功。”

      “朝臣並非都是推崇大秦新政的。”

      “廣大黔首是推翻貴族的得利者。”

      “欲壑難填。”

      “人心永遠得不到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