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冷冽的風總能把人困在方寸之地,江市今天下了雪,林冶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如此大的雪了,雪花落在手上即刻融化,但他還是看見了手心多樣的圖案,比起那些珍貴精美的藝術品,他覺得自然的饋贈才是鳳毛麟角的收藏品。
除夕夜,林南帶著他回了老家,應該不算是老家,從林冶能記事開始,他們就沒有踏入過那棟小院子。
林家是書香世家,林南的母親趙若是著名的國畫大師,外祖父是國畫協會名譽主席,世家都在國畫這條路上暢通無阻,林南自然而然地受到家庭影響,從小就開始學畫,順利考入了國內第一的美院,大二時就被邀請去國外進修,但是這個機會還是被林南放棄,再之後,因為性取向的原因和家人鬧掰,再也沒進過家門。
本該和家人其樂融融在家吃年夜飯,兩人卻站在冷風望著一扇木門,呆呆的像旁邊地上堆起的雪人。
林南轉身將林冶的帽子拉好,確保林冶的大半張臉都被遮住。
“小心別感冒了,我還得費力照顧你。”
林冶點點頭,悶聲:“知道了。”
今年的雪是真的有些大了,才站了一會,肩上就已經鋪了一層白,兩人的眼睫上都多多少少被雪色掩蓋,但好在這院子是有雨簷的,兩個人站在麵綽綽有餘。
大院似乎很熱鬧,林冶能聽見小孩的嬉鬧,大人的酒後暢談,屋內此起彼伏的笑聲和電視機隱隱約約的音樂,看起來,真的挺其樂融融的。
林南每年都會帶他來這站上一天,直到轉鍾才回去,他總說,這也算和家人一起過了個年,林冶卻不認為,隻是自己在騙自己罷了。
陳益也曾邀請他們一起吃年夜飯,林南先是推諉,在後來,就幹脆帶著林冶早幾天來江市住下,陳益想要找他的人都找不到,打電話過來林南就說他們已經到老家了。
陳益也隻是笑笑讓他們路上小心,兩人心都知道所謂的回家,回的是什家。
呼嘯的風將門簷上的燈籠拽的要撕裂開,大門被輕輕一推,走出來一個畫著精致妝容,氣質優雅的女性,穿著傳統的紅色旗袍,外麵披了一件灰色大衣,一身裝扮看起來和漫天的雪極為不搭,想必應該是不冷的。
林冶認得他,也是他第一個記住的林家人——他的小姑,林尤。
“小姑。”他輕輕喚著來人。
林尤笑著點點頭,把手的暖寶寶給了兩人。
“外麵冷,別站著了吧?回去吧,還有好些時候呢,小姑過兩天去看你。”
林尤的聲音很飄潤,和林南一樣,一個像山水畫的流水,一個像浮在清流之上的浮萍。
暖寶寶很熱乎,是充電的那種,林冶瞥了一眼,電量是滿的。
林南往院子看了看,眉頭皺起:“你怎穿這少出來,腿都光著,以後有你疼的。”
林尤擺擺手無所謂:“哥,我還年輕呢,趁現在多任性一點,以後也不會後悔了,而且,我穿了褲子的,你看不出來而已。”
林南低頭看了眼,好像的確是穿了,光線太暗,沒看清楚。
“媽怎樣?”
“還好,之前一口飯都吃不進去,現在能喝粥了,情況在好轉吧,你也別太擔心,這不是有爸和我嗎,我們倆都在家,沒事的。”
“嗯。”林南悶聲應了一聲,把林尤敞開的大衣緊上,“你也大了,平時也不著調,早點找個你覺得好的吧,別人老珠黃了我還得替你操心。”
林尤不滿地嘟嘟嘴:“別說這個,我要是有喜歡的早就結婚了,那能單這多年啊,”說完將手抬起落在林冶頭上,雖然隔著帽子,但依然能感覺手心的暖意,“小葉子準備讀什學校啊?我記得,你高二了吧,馬上下學期了,課程緊嗎?”
林冶將帽子拉下了些,把整張臉露出來,臉上還有被風吹而染上的紅暈。
“課程還好,學校,還沒想好。”
林尤特別喜歡這個小侄子,每次一本正經地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就特別可愛,雖然有點不愛說話,但和她也算親近,小時候經常抱他,臉上肉乎乎的,現在長大了,就隻能摸摸頭了。
想著,她還有些惋惜,伸手將林冶拉下來的帽子重新給他戴上。
“多穿點,臉都凍紅了。”
林南給妹妹交代了些有的沒的,就被催著回去了。
“都快十一點了,你熬的住我們家小葉子不行啊,國家棟梁是這樣被你折磨的嗎,感冒了怎辦?快回去,快回去。”說著便動手推起來。
“我再呆一會。”
林南不為所動,視線飄向院子,像在期待誰的出現,但良久都沒有任何身影晃過。
約是林尤出來的久了,麵有人叫著她,應了幾聲,和林南說了一聲就進去了。
大門重新關上,光線變暗,撒下來的,也就一點路邊微弱的路燈燈光。
林有還沒進去幾分鍾,麵就傳來一陣爭吵,林冶正要側耳聽聽說了些什,大門就被粗暴的推開,迎麵走來一個婦人,大約算他名義上的奶奶,但現在,也隻是一個有過幾麵之緣的陌生人,林冶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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