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叔笑眯眯地看著她，：“這張單子不能給你，這是匯給我朋友的。牧先生拜托我的事情得晚點兒才能辦成，你先回去，我忙完了親自送到牧先生那。”話雖這，他心卻敏銳地感覺到牧滿已經在懷疑他了。

    此言一出，牧滿明白了大半，她佯裝驚訝地：“什事啊？這麻煩？師傅，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你個姑娘家，平時逛逛街就可以了。”柯叔邊邊走下台階，此時他隻想快點離開這，離開牧滿敏銳的眼睛。

    牧滿此時心特別難過，她不明白為什身邊所有人都跟謎一樣，所有人似乎都在躲著她，瞞著他。好像，她不管靠近誰，她都是個局外人。

    可就算是局外人，有些事情不主動弄清，這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

    如果柯叔跟牧竹之是一夥兒的，那他們是什時候勾結起來的呢？牧竹之殘殺了自己全家，柯叔知道這件事嗎？

    想到這，她三兩步跟上柯叔的步伐，走在他身邊笑著問：“師傅，你跟牧叔叔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柯叔有些遲疑，不知該如何回答，牧滿更是明顯地看到在他的嘴角有一絲不經意地抽動。他的手本來很自然地垂在兩邊，聽到她這句話後，卻默默地背在了身後。

    看來，柯叔準備撒謊了。牧滿心想。

    “是的，畢竟牧先生經常來拳館找柏二爺談事，這你是知道的。”柯叔淡淡地。

    牧滿心道：看來，柯叔認識牧竹之的時間要早於牧柏二人談事的時間。

    “哦，那你現在是在幫牧叔叔做事嗎？”牧滿冷不丁地問了這一句。

    也就是這一句，讓柯叔渾身一個激靈，他的臉似乎有些陰沉，好像眼下烏雲密布即將暴雨傾盆的氣：“柏二爺讓我辦個手續，是跟廣仁醫院有關，自然需要牧先生的幫忙了。”罷，他反而側身對牧滿一笑：“怎？你在懷疑師傅？”

    牧滿從他的字行間已經懷疑他了，可卻依然用輕鬆地笑容回應著：“我就這問問啦！因為我好像在拳館看到於無時了，想著，於無時都能替柏二爺做事，你也可以完全替牧叔叔做事嘛！”

    雖然她是用輕鬆的語氣的，然而卻用冷靜的餘光瞄著柯叔的一舉一動，想看看柯叔在知道這件事後的反應。

    果不其然，柯叔的臉竟然泛起了不易察覺的微紅，旋即，那本是麥色的皮膚在這烏雲密布之下，卻顯得好似那荷塘的淤泥，難看至極。牧滿在心默數著，柯叔在她這句話完之後，猛地抬起頭看著前方，直到三秒之後，才愣愣地回過頭，盯著她，問：“你誰？於無時？”

    很顯然，柯叔對牧滿的這件事很意外。

    “對啊！”牧滿回答：“可能無時大哥最近在牧叔叔手下沒什事兒做，就找柏二爺討份兼職吧？”

    毫無心機的回答，讓柯叔一時之間摸不準牧滿的底，搞不清楚她對整個大局到底了解了多少，更是困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真的？你沒搞錯？”

    “其實，我那隻是跟他擦肩而過，不確定是不是他，那會是在三樓，沒有開燈。所以我也不大確定。師傅，無時大哥是在跟柏二爺做事嗎？”

    這個問句，她一方麵是想知道於無時到底是不是在跟柏二爺做事，如果是，那在三樓走廊上見到的，一定就是於無時。

    一方麵是想知道柯叔到底是否知道這件事，如果他直接告訴自己不可能或者確有此事，都代表柯叔還是柏二爺的人。然而，柯叔遲疑了一下，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自己這件事情的真假性，他當下的反應很明顯，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如此看來，柏二爺在某些方麵是防著柯叔的。

    還有一方麵，是想通過柯叔的答案來確定他到底是否已經成為牧竹之的人了。然而現在的情況看來，柏二爺從來沒有完全信任過他，也絕不可能讓他到銀行跟牧竹之合辦什事。柯叔剛才到銀行辦事，完全是出於自己和牧竹之之間的雙方接觸，絕無他人！

    一個問題，引出三個答案。牧滿覺得真是可笑，原來，全世界的人都有秘密。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師傅，都是如此。

    柯叔自然沒想到她背後的心思隱藏了這多，他過了好半才：“不曉得，柏二爺的事兒多，有時候讓其他人代辦也是有可能的。趙錢孫不就是這個例子嗎？”他急於把話題引向其他人，好趕緊脫離這水深火熱的話題。

    然而，牧滿沒再話了，她抬頭看了看烏雲漸漸散去的空，那若隱若現的陽光竟十分刺眼，恍惚得牧滿的眼睛酸痛得很。她自知再也無法從柯叔身上套出什話了，便找了個由頭，兩人就十字路口分別了，她拖著乏力的腳步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

    心情雖然十分低落，可腦子依然冷靜地好似置若萬頃草原，偶有涼風吹過，卻好似那草原上襲來的風，空曠，卻越發讓人清醒。

    於無時到底是不是在跟柏二爺做事暫時是個未知數，而柯叔卻是牧竹之身邊的人已經完全肯定了。原來，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是有雙重身份的，很多事情也並不是眼前所見的那般。果然啊，安東得對，真相是在你我的心中。

    你我的心中？，是他跟他三個太太的心中吧？

    牧滿抬眼望去，隻見前方有個黃包車，車夫正坐在路邊抽著煙，牧滿覺得自己走得太累了，本是快要下雨的氣，如今又變得晴朗了起來。她疾步走了過去，對那車夫：“拉著我隨便走走吧！”

    “好！”車夫頭也沒抬地。

    黃包車帶著她穿過大街巷，穿梭於繁華和貧窮之間，偶爾路過盧家碼頭，卻讓牧滿的心乏力地不想下車。直到黃包車拉著她跑到廣仁醫院門口時，她才緩過勁兒來，她抬起頭，看著這家曾經是爹娘親手創辦的醫院，忽然心中一陣悲涼：“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