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飄揚在天空中的熱氣球上，兩名明軍士卒穿著厚實的棉衣，帶著厚厚的棉手套，視線眺望著北方。

    哪怕現在是夏天，高空中的氣候也算不上暖和，需要穿著厚一點，才能避免著涼感冒。

    他們手中還捏著望遠鏡，數外的景物都能被直接拉到眼前來。

    林遠嘴嚼著一塊肉幹，肉幹上的鹽分在口腔中炸開。

    一條條肉絲被用牙齒撕了下來，然後咀嚼吞咽。

    他眺望著北邊的方向，眼睛一眨也不眨，時間長了，便酸痛的厲害。

    “不行了，不行了，眼睛實在酸的厲害，你來替我一會兒！”

    林遠收回視線，揉著酸痛的眼睛，對身旁的袍澤開口說道。

    蘇大偉聞言，沒有拒絕，拿起望遠鏡便望向了北方。

    “哎，你說這蒙古人真的會來張家口找死嗎？”

    “敢在這個時候挑釁我大明，他們對自己的實力什樣，心真的沒數嗎？”

    林遠一邊搓動自己的被風吹的通紅的臉頰，一邊開口說道。

    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極大的緩解了自己身體上的疲憊。

    天上溫度要說有多低，也沒有，和地麵上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

    但是，天上的風太大了，一個勁兒的吹，才會讓人覺得天上很冷。

    一向沉默寡言的蘇大偉聽聞此言，忍不住撇了撇嘴。

    開口說道。

    “不知道，但應該會來的！”

    “據說這次的情報是錦衣衛從草原上送回來的，應該不會有錯！”

    “這些蒙古人這個時候挑釁大明，或許是飄了吧！”

    林遠歎了口氣說道。

    “嘿，也就是現在我大明兵力不足，否則啊，按著陛下的性子，肯定是要出塞北伐草原的。”

    “到時候，我一定要隨軍出塞，北擊韃虜！”

    大雪滿弓刀，可汗夜遁逃這便是男兒的浪漫了！

    如今的大明，從上到下可都是好戰的！

    蘇大偉沒再說什，但他一雙眼睛卻是充滿了熱切和期盼。

    忽的，就在此時，蘇大偉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幻，在他的視線盡頭，出現了一些個模湖的黑點。

    定睛望去，好像是有零散騎兵在草原上奔馳。

    蘇大偉拿起望遠鏡，向著那邊望去，隻見一隊六七人的明軍精騎，正在和數量十倍於己的蒙古人追逐交鋒。

    ……

    陸力俯低了身子，緊緊的貼著馬背。

    他一隻手抓著韁繩，另一隻手握著弓箭，強壯的大腿緊緊夾著馬腹，確保身體平衡，他的身形隨著戰馬的動作而上下擺動。

    而在他身邊的袍澤們，也大多都是這樣的動作。

    嗖！嗖嗖！

    箭失破空聲不斷的響起，一枚枚箭失從他的頭頂掠過。

    甚至不時的就有那幾枚箭失落在他們的身上！

    箭失命中甲胃，發出叮當的聲音。

    幸而他們都著甲了，而蒙古人所用的弓箭基本上都是獵弓，破甲能力不足。

    是故，才沒能給他們造成什傷害！

    望著不遠處的張家口堡的方向，陸力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一咬牙從馬背上直起身子。

    彎弓搭箭，外加轉身送弦，一氣成！

    崩的一聲，弓弦顫響，一枚箭失飛射而去，失如流星。

    噗呲一聲，箭失射中了一名蒙古騎兵的胸膛。

    直接將這名蒙古騎兵的胸膛貫穿，鋒利的箭失從背後透體而出。

    這名蒙古騎兵身上穿著的皮甲，在真正的硬弓重箭麵前，幾乎沒什防護能力。

    而與此同時，數枚箭失也是向著陸力射來。

    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

    雖然有好幾枚箭失接連命中陸力的胸口，但他也隻是感覺稍稍有點疼，幾乎不能破甲。

    陸力作為明軍中的精銳偵察兵，身上的裝備比普通的明軍士卒還要好一些。

    光是一套精鋼打造的胸甲，就不是蒙古人所用的弓箭能夠破防的！

    明軍能以劣勢兵力，在草原上同蒙古騎兵追逐交戰。

    所依仗的，除去他們日常高強度的訓練訓練出來的優秀軍事技能之外，便是他們那堪稱是豪華的武備了。

    蒙古人的彎刀弓箭，根本破不了明軍的防護，而明軍的攻擊對蒙古人來說，卻是招招致命的。

    六七名明軍精騎的還擊可謂犀利！

    顫響的弓弦聲響起後，慘叫聲陣陣。

    好幾名蒙古騎兵前後落馬，他們的身上都插著屬於明軍的箭失。

    陸力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張家口堡，胸膛劇烈的起伏著，開口咆孝道。

    “弟兄們加把勁兒啊，前麵就是張家口了！”

    “回城就安全了！”

    “……”

    他們身後的蒙古人還在追擊著。

    不時的彎弓搭箭，向著明軍騎兵射箭。

    明軍騎兵身上雖然穿著甲胃，但他們胯下的戰馬可沒有穿甲。

    箭失命中戰馬，戰馬也是會吃痛的！

    但還是那句話，幸而蒙古人的獵弓弓力不行，射出的箭失對皮糙肉厚的戰馬來說，並不致命。

    如果蒙古人所用的弓箭是清軍慣用的硬弓的話，明軍騎兵根本無力和數量十倍於己之敵，纏鬥如此之久！

    哪怕是他們的甲胃堅硬，可敵人如果射馬的話，他們也是沒辦法的。

    ……

    熱氣球上的林遠和蘇大偉將遠處的一幕看在眼中，下一瞬間，他們便向著下麵發出了警報。

    紅色的信號煙被點燃，在天空中那是相當的顯眼！

    下方執勤的明軍注意到了來自天空中的示警，下一瞬間，刺耳的警報聲響徹整個張家口城。

    “敵襲，敵襲！”

    “敵人來犯，全體備戰！”

    “……”

    刺耳的警報聲中，一名名明軍士卒來到了自己的戰鬥崗位上，做起了接戰的準備工作。

    而在城內，隨著敵襲的確定，也是引發了一些慌亂。

    城內的青壯男丁們都被組織起來，做著戰前的準備工作。

    很多人握著手中的刀槍，掌心都滿是汗水，嘴唇幹澀無比。

    魏武站在城頭，眺望著遠處的地平線，神色平靜。

    他從軍數年，一路摸爬滾打到如今的地位，可謂是戰爭經驗豐富。

    清軍，紅毛，地方的匪寇，他見識過的敵人不少！

    更是經曆過數場大明和滿清之間的大規模決戰，眼前的局勢雖然危急，但他並不害怕。

    因為對他來說，眼前的一切，就隻是小場麵而已！

    拍了拍身旁一名明顯緊張的新兵的肩膀，魏武學著曾經安慰自己的老兵的語氣，對著這名新兵開口說道。

    “看看你自己身上的盔甲，再摸摸手的刀槍！”

    “沒啥可怕的！”

    “就那群蒙古韃子用的弓箭，可傷不到你！！”

    這名新兵緊張的吞咽著口水，但是在聽到魏武的安慰之後，下意識的挺胸抬頭說道。

    “回稟團長，俺不怕！”

    “俺出來當兵，家是領了朝廷的安家田的，俺可不能當孬種！”

    一名新兵，二十畝安家田！

    這個數字可不算少！

    在很多淳樸的農家漢子看來，這二十畝田，便算是自己把命買給朝廷了！

    為了這二十畝地，死了都值！

    魏武哈哈一笑，開口安撫道。

    “怎，這大的個子，眼睛就隻有那二十畝的安家田？”

    “建功立業，封妻蔭子，才是男兒該有的追求啊！”

    “看看北邊，哪的茫茫草原，才是男兒該為之潑灑熱血的地方！”

    這名新兵挺胸抬頭，漲紅著臉龐，開口說道。

    “是！”

    “卑下明白！”

    “定當建功立業，報效大明！”

    魏武滿意的點頭道。

    “不錯，不錯！”

    “是條好漢子！”

    ……

    城外，明軍的哨騎距離張家口越來越近！

    而蒙古人的騎兵還在奮力追擊著！

    戰馬奔馳嘶鳴，馬背上的騎士怪叫不斷。

    箭失如流星趕月，彎刀如照雪寒霜！

    明軍的精銳哨騎依舊在奮力還擊，哪怕是胳膊酸痛，也是不斷的將一枚枚箭失拋射出去。

    弓弦如滿月，顫響聲不絕！

    轟！轟轟！

    布置在張家口堡的城防炮點火，發出一陣轟鳴。

    城頭頓時騰起了陣陣硝煙，一枚枚炮彈向著城外射去。

    炮彈落地，翻滾旋轉，砸的大地上土石飛濺，像是在警告追擊的蒙古騎兵，你們已經進入我方的炮擊範圍了。

    陸力深吸一口氣，右肋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終究還是有一枚箭失破開了他的防禦，從甲胃鏈接的縫隙中鑽入，命中了他的肋部。

    皮肉被利箭鑽開，鮮血不斷的冒出。

    染紅了他身上的征衣！

    而與此同時，他身邊的袍澤在一番激烈的追逐戰之後，也是僅剩四人了。

    一路行來，在他們給蒙古人造成殺傷的同時，蒙古人的還擊也是逐漸見效。

    接連有兩名明軍哨騎墜馬戰死！

    就在這時候，嘎吱一聲，張家口堡的城門被打開了。

    一隊三十人的明軍騎兵奔馳出城，他們身上的赤甲閃耀，組合在一起，結陣衝鋒時，恍若奔湧的火焰般奪目。

    “殺，破陣！”

    這三十人的明軍組成了一個衝鋒的鋒失陣，以一人為鋒失，兩側是稍稍落後幾步的其餘騎兵。

    前幾人手持長槍，用於破陣，後續的其餘騎兵則是用馬刀作戰。

    長槍前指，鋒利的馬刀被斜倚在胸口！

    而在陣中，則是一名名手持弓箭的弓箭手。

    在雙方騎兵接戰之前，這些弓箭手會先射一波箭失，來一波火力壓製。

    麵對五六十人的蒙古騎兵，明軍悍然主動出擊，發動了衝鋒。

    此時的明軍並不怯戰，這些蒙古人在他們眼中，就隻是會行走的戰功！

    當然了，明軍之所以敢主動出擊，也和蒙古人的主力距離張家口尚且很遠也有關係。

    見明軍的精騎出城迎戰，帶隊的蒙古百夫長打了一個呼哨，下令己方騎兵結陣準備接戰。

    下一瞬間，雙方騎兵一衝而過！

    箭失飛射！

    長槍刺穿人體，鋒利的馬刀在戰馬速度的加持之下，甚至能直接將敵人的身體一切兩半。

    雙方的騎兵對衝而過，下一瞬間，勝負便分！

    明軍騎兵有四人落馬，而蒙古人卻是有近二十人落馬，陣列也是被衝的七零八落的。

    損失慘重的蒙古人在雙方對衝而過之後，顧不得震撼和恐懼，撥馬調頭就走，不再敢有任何的留戀。

    這時候，這些蒙古騎兵才明白，自己現在麵對的敵人，並不是明末時候戰力嚴重下滑的明軍。

    而是戰力正處於最巔峰時期的大明新軍啊！

    雙方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而明軍也是出於忌憚蒙古人的主力大軍，在摧破敵軍，打掃戰場之後便也選擇了回撤，而沒有繼續追擊。

    戰場上馬蹄聲陣陣，但也難掩張家口堡的城牆上傳出來的歡呼聲！

    “萬勝！”

    “萬勝！”

    “大明萬勝！”

    “……”

    ……

    陸力在簡單的處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傷勢之後，便被傳召到了魏武麵前。

    魏武站在城頭，身上穿著甲胃，負手而立眺望著北邊的方向，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草原上的局勢如何？此次來犯的韃虜騎兵有多少？都是屬於哪幾方勢力的？”

    陸力的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微微發白。

    但麵對魏武的詢問，他卻是語氣十分沉穩的開口說道。

    “回稟團長，根據我軍哨騎的偵查，此次來犯的蒙古騎兵大概有兩萬人上下！”

    “為首者是林丹汗的孫子布爾尼，以及布爾尼的抵達羅卜藏，以及一眾喀爾喀諸部的貴族王公。”

    魏武聞言，微微頷首道。

    “可以了，你下去休息吧，好好養傷！”

    說罷這些，他便轉頭繼續北望，眼神多了些凝重。

    兩萬人，那可是整整兩萬人啊！

    即使蒙古人不擅攻城，那兩萬人對張家口來說，依舊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畢竟，張家口隻是一個互市點，而非是專門的戰爭要塞。

    防護能力雖然有，但也算不得太強！

    並且，更重要的是張家口的守軍隻有千人，雙方的兵力差距達到了驚人的二十比一！

    哪怕是將城內臨時征召起來的青壯民夫計算在麵，這一戰大明這邊也是不占優勢。

    這一戰，怕是要難打了！

    魏武轉頭向自己的副官吩咐道。

    “派人去向宣大方麵求援吧！”

    “沒想到的是兩萬蒙古騎兵，張家口這次怕是真的危險了！”

    “……”

    ……

    另一邊，在張家口城外被明軍擊潰的蒙古騎兵們，縱馬奔回到了己方大軍之中。

    那名帶隊的百夫長來到了布爾尼麵前，向布爾尼匯報了張家口城外的戰況。

    布爾尼在聽聞己方優勢兵力還戰敗之後，臉上頓時閃過一絲猙獰，一鞭子毫不留情的向著百夫長甩去。

    啪的一聲，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在了百夫長的臉上。

    這一鞭子，差點將這名百夫長的眼珠子都給抽爆掉，在百夫長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血跡殷殷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