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這些,朱宏煜也是沒有再繼續同自己的兒女們玩耍的心思了。
他在原地不斷的踱步,臉上是肉眼可見的擔憂。
說句實在的,朱宏煜對鄭成功的看法是很複雜的。
鄭成功雖然是個民族英雄,但他身上的毛病也不少,脾氣暴躁,喜歡黨爭,很多時候做事都有私心。
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崇禎年往後的這些年中,他確實是最重要的抗清勢力的領袖。
算得上是大明在東南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剛開始接觸的時候,朱宏煜對鄭成功是很敬佩的。
因為,那時候他對鄭成功的印象完全來自於曆史,來自於史書上的那個高大正派,光芒萬丈的形象。
但是,等到後來,隨著兩人深入合作,相處時間日長。
出於一個君主的本能,朱宏煜又開始有些猜忌鄭成功的權力和實力,擔心他會對自己產生威脅。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到了現在,鄭成功已經用自己的表現,算是徹底打消了朱宏煜對他的猜忌。
兩人之間現如今也算是君臣相得的典範!
朱宏煜對鄭成功是很看重的。
如今,聽聞鄭成功忽然病重,朱宏煜有些難以接受。
沒讓朱宏煜等多長時間,很快便有小太監前來匯報道。
“啟稟陛下,太醫院的太醫被請到延平王府後,給延平王進行了會診。”
“根據那些太醫的判斷,延平王他老人家應該是腦溢血……”
“而發病的原因是因為酗酒以及情緒激動。”
朱宏煜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腦溢血這病別說是在這個時代了,即使是在後世,那也不好治!
也是一個死亡率很高的突發疾病!
但是,如果是腦溢血的話,朱宏煜就可以理解為什鄭成功會突然暴病了。
曆史記載,鄭成功本身就患有很嚴重的頭疼症,很可能就是那種嚴重的心血管疾病。
平常時候還好,但脾氣暴躁的他每次發火,病症都會發作。
這都是史書上有記載的。
這些年來,雖然太醫院那邊一直在給鄭成功診治,但最多也就是緩解病症,而無法根治。
而根據下麵上報的消息,昨天的閱兵大典結束之後,鄭成功返回自己的府邸便召開了一場宴會。
在宴會持續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才結束,鄭成功熬了一夜,並喝的的酩酊大醉!
然後便腦溢血了!
朱宏煜深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神,然後開口說道。
“傳令下去,讓太醫院方麵盡力救治,如果需要什藥材,可以去皇家的藥庫去取……”
“算了,朕還是親自去一趟延平王府上吧!”
朱宏煜準備要親自去探望一下鄭成功,因為他知道腦溢血的死亡率究竟有多高。
哪怕是在後世,動輒百分之三四十的死亡率也不是開玩笑的。
就更何況是現在了!
根據底下的匯報,鄭成功的病來的很急,也很嚴重。
朱宏煜覺得,自己如果不趁著現在去探望一下鄭成功,可能真的就連他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說罷,朱宏煜轉身就走,然後對著自己身邊的小太監吩咐道。
“派人去通知一下鄭妃,就說延平王病重,讓她隨朕一起去探望!”
……
橡膠輪胎壓在水泥路上,再配合彈黃減震,朱宏煜的禦攆行駛起來十分的平穩。
車駕上,朱宏煜端坐著,愁眉不展,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而在他對麵,鄭萱懷中抱著女兒朱映雪,不時的抹著眼淚。
眼眶紅紅的!
很明顯,她已經從朱宏煜口中得知了自己父親現在的病情。
朱宏煜雖然知道鄭成功現在的狀態肯定很不好,但還是開口安慰鄭萱道。
“萱兒你不必太過擔心!”
“朕已經下令給太醫院,讓他們全力救治老泰山了。”
“相信老泰山吉人自有天相,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
說話間,朱宏煜伸手輕輕拍了拍鄭萱的肩膀,然後微微一用力,將她攬到了自己懷中,輕輕抱著。
車駕出了皇城,一路往延平王府而去。
隻是車駕才行至半路,遠處便奔來一批快馬,徑直向著車駕而來。
快馬在車駕前停下,一名小太監翻身下馬,一路狂奔著來到了朱宏煜的車駕旁,開口稟報道。
“啟稟陛下,延平王府傳來消息,王爺……王爺他薨了!”
朱宏煜聞言,瞬間瞪大了眼睛,開口斥道。
“胡說!你在說什胡話!”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嗎?!”
一旁的鄭萱在聽聞此言之後,臉上瞬間被難以置信充斥。
但是,隨即她便意識到,這名小太監所說應該是真的。
因為沒人敢拿這種事情和皇帝開玩笑!
下一瞬間,一顆顆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就連她懷中的小丫頭也是在一陣茫然失措之後,也是跟著自己的娘親一起大哭了起來。
前來匯報的小太監見此一幕,噗通一聲跪下,開口說道。
“奴婢……奴婢,句句屬實,奴婢怎敢欺瞞陛下?!”
朱宏煜聞言,不再說什。
臉色難看的直接走下了車駕,從一旁的一名護衛手上接過馬韁,翻身上馬。
然後徑直打馬向著延平王府而去。
“朕先去延平王府上看看,禦駕隨後跟上!”
“……”
說罷,他便揚鞭而去。
一名名禁衛軍的騎兵迅速策馬跟上,緊緊跟隨在皇帝身後。
車駕隊伍也是接著啟程,向著延平王府趕去,但明顯速度比剛剛快了一大截。
馬蹄鐵撞擊地麵,聲音非常的明顯。
朱宏煜一路縱馬奔到了延平王府外,此時的延平王府中門大開,不斷的有人進進出出。
幾名腦袋上綁著白布的仆役,正在忙碌著往牌匾上掛白帆,白燈籠。
哪怕是站在門口,也能聽到隱隱約約的哭聲從深宅大院中傳了出來!
朱宏煜翻身下馬,然後在一群禁衛的簇擁下,大步向著府邸內而去。
王府大門內外的仆役看到有人縱馬來到王府門前,本來還想要阻攔。
但當他們看到來的是皇帝之後,一個個讓到路旁,躬身作揖。
“參見陛下!”
“陛下聖恭安!”
但朱宏煜卻是完全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大步向著王府內而去。
隨著他越來越深入王府,耳邊響起的哭聲也是越來越明顯。
朱宏煜臉上的表情很是沉痛,一路大步走向了鄭成功的臥室。
此時,鄭成功的臥室內外跪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人。
有鄭成功的家卷,也有鄭氏的仆役下人。
這些人的臉上俱是悲戚之色,很多人都是一臉的彷徨。
鄭成功的死,對他們來說,無疑就是天塌了一般。
因為,鄭成功就是鄭家的頂梁柱,是鄭家的主心骨。
現如今頂梁柱塌了,主心骨折了,他們如何能不感到彷徨?
更加重要的是,延平王府的繼承人世子鄭經的威望有些不夠。
誰也不知道他繼承王位之後,延平王府的未來將會如何。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彷徨中之時,外邊忽的有人大聲通報道。
“陛下駕到!”
在一聲聲恭迎吾皇的招呼聲中,朱宏煜穿過人群,大步走到了床榻邊上。
深吸一口氣,他將目光投降了床榻。
床榻上,鄭成功就那臉色慘白的躺著,身上蓋著一床禦賜的錦被。
麵容很明顯已經被打理過了,眉毛胡子都被簡單修剪過一遍,甚至還敷了一層胭脂。
但胭脂卻是掩蓋不住鄭成功眉宇間的死氣。
一個人有生命還是一件死物,完全是可以一眼看出來的。
朱宏煜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遺體一點點變得僵硬的鄭成功,心感覺有些堵得慌。
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紅!
兩人共事日久,君臣相得,那也是當真有情分的。
朱宏煜伸手拉住了鄭成功逐漸冰冷的手掌,似乎是想要將他冰冷的手用體溫給暖過來。
良久之後,朱宏煜像是接受了現實。
“鄭卿家在最後的時刻,可有什遺言嗎?”
命人搬了一張椅子來,朱宏煜坐在鄭成功榻前,微微側臉看著房間內跪著的一眾人等,開口詢問道。
在詢問時,朱宏煜的聲音明顯有些沙啞,話語中有著很明顯的悲傷。
鄭成功的發妻董氏聞言,聲音哽咽的開口說道。
“王……王爺在亡故之前,曾經刻意交代過我等,說陛下忙於國事,他一個垂垂老朽生病,也不是什大事,切莫驚擾了陛下。”
“隻……隻是在……語罷之後,王爺便去了!”
“未曾交代下什遺言!”
朱宏煜聞言,深吸一口氣,心堵的越發厲害。
生命的最後一刻,鄭成功都還想著別給他添麻煩……
何為忠臣?
這便是了!
就在這時候,外邊再次響起一陣通報聲。
“貴妃娘娘駕到!”
聲音還沒有落下,便見鄭萱提著裙子的下擺,一路跑了進來。
此時的鄭萱,完全顧不上平時的儀態和端莊。
用來紮頭發的簪子鬆掉了,發髻散亂,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臉色蒼白,眼睛紅腫。
鄭萱直接闖了進來,撲倒了鄭成功榻前,淚水如決堤般奔湧而下,聲音哽咽的悲哭道。
“父……父王,您怎就這去了啊父王!”
“女兒連您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啊!”
“……”
鄭萱的哭聲再次引爆了房間內的氣氛,一個個鄭家的家卷仆役,也是跟著哭了起來。
朱宏煜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有些奔湧的情緒。
強迫自己不要流淚!
從凳子上起身,開口吩咐自己身邊的小太監道。
“傳令下去,延平王薨逝,休朝三日,讓朝中的文武百官,都來有序祭奠!”
“再派人立刻準備棺木,要用最好的木材,最好的形製……”
緊接著,朱宏煜又準備著手安排給鄭成功治喪的事情。
鄭成功暴斃,而鄭經目前卻還在大員任官沒能回來。
鄭氏上下沒了主心骨,朱宏煜這個做女婿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一個女婿半個兒,他總得做些什的。
像是想起來了什,朱宏煜又轉身詢問董氏道。
“嶽母,府上這邊可曾通知世子鄭經回來奔喪了嗎?墓地選定了嗎?府上可曾準備朝中官員們前來吊唁的相關準備?”
董氏聞言,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啟稟陛下,王爺薨逝,我這婦道人家實在是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做什了。”
朱宏煜聞言,歎了口氣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那便都由朕來安排吧!”
董氏聞言,忙不迭的開口說道。
“一切都聽陛下的!”
朱宏煜微微頷首,然後開始安排起了治喪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流逝,延平王薨逝的消息也仿佛是長了翅膀一般,不斷的擴散蔓延。
朝中的文武百官紛紛有所耳聞!
一名名官員都開始向著延平王府而來,準備要來祭奠。
而朱宏煜則是敲定了鄭成功的墓地所在,他準備要讓鄭成功陪葬於帝陵。
別看朱宏煜現在年輕力壯,生龍活虎,但他的帝陵其實已經開始修開了。
古代皇帝的帝陵修建對國家而言,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工程!
一般而言,為了不在皇帝駕崩之後著急忙慌的修建帝陵,而過於勞民傷財。
都是皇帝登基這邊一登基,那邊的帝陵便要開始修建了。
基本上屬於是皇帝在位多少年,帝陵就要修多少年。
而朱宏煜的帝陵也是如此,在他登基以及天下局勢大定之後便以及開始修建了。
這兩三年下來,帝陵雖然沒能徹底修建完工,但也算是修出了一個大體輪廓。
不管怎講,也比讓鄭氏這個時候再著急忙慌的去著風水寶地,從頭開始修建的強。
鄭氏雖然有祖墳,但在鄭芝龍發跡之前,鄭氏也隻是普通人家。
鄭氏祖墳的風水和規格,肯定是配不上鄭成功親王的身份的!
而親王的墓葬規格是很高的。
如果臨時修建墳墓,根本來不及,等墳墓修好,即使有防腐的手段,人估計也都放要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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