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因為何溯突然的暴怒而陷入了短暫的凝滯,這一次聞灼卻知道何溯生氣的原因。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和緩:“隻是緩兵之計而已,哪怕我不這樣做,他這一次沒能殺了我,還會繼續找機會,與其這樣,不如拖延一些時間,你覺得呢?”
聞灼知道何溯對於有關自己性命的事,十分的在乎,甚至比他本人還要在意。剛開始他還能騙自己說是因為他是何溯手中的一把對抗類o者最有利的刀,可現在他不確定了。
隻這寥寥幾句,何溯暴戾的情緒便穩定了下來,因為情緒不穩而外溢出來的來勢洶洶的精神力逐漸被回收。
他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伸向聞灼的眼睛,在靠近的那間,聞灼下意識閉了眼,濃密纖長的睫毛顫巍巍劃過何溯的指尖,傳來一陣深入心底的酥癢。
何溯克製地直起了身,把觸碰過聞灼睫毛的那隻手背在了身後,微微摩挲了一下。
他垂眸看向聞灼的眼神依舊晦暗,開口道:“接下來幾天我可能會有點忙,你隻需要牽製住葉湫就行。記住,隻是牽製。”
最後幾個字的發音格外重。
說完,他便轉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歇下。
聞灼坐在椅子上久久沒有動彈,何溯身上裹挾著檀木香的氣息似乎還在他的鼻尖縈繞,令他久久不能回神。
一個多小時前,體育館的監控室。
何溯正準備跟顏珞坦白一切,忽然他的視線被手腕上明明滅滅,不停閃爍著紅光的終端手環吸引。
這讓他懷疑自己安插在體育館內部的一處視狙點並沒有被葉湫抹滅。
視狙點,顧名思義,既可以起到監控敵人動向的目的,又可以給敵人來上致命一擊,安裝好設備之後,隻需遠程操縱即可。
他抬手示意顏珞稍安勿躁,打開終端,麵是視狙點傳過來的影像,視頻聞灼正在說話,背對著燈光的麵容看不真切,可從他嘴吐出來的話卻聽得十分清晰——
“我想你應該跟我一樣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如果把這一場時空穿越······”
何溯對自己的終端設置了防窺模式,無論影像還是聲音隻有他一個人聽得到,站在何溯對麵的顏珞雖不知道發生了什,卻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了何溯劇烈的情緒變化。
他的臉色好似夏季突至的暴雨,隻一瞬間便被陰雲覆蓋,下一秒風雨欲來。
“怎了?”顏珞好奇問。
何溯卻沒有說話,他盯著眼前的光屏,似要把聞灼說得每一句話都牢牢地刻在腦海中,不知是不是因為盯得時間太長,他的瞳仁周圍泛起絲絲血色。
“你先回去吧,這件事之後再找個時間我會跟你解釋。”何溯的聲音稍微有些嘶啞。
顏珞看他狀態不對,下意識想要詢問,卻發現何溯早已調整好情緒,之前的失態都被他掩在了微微垂著的眼底之下。就連他也無法窺見分毫。
察覺到這一點的顏珞有些悵然若失。
“有什事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溯哥,記得讓聞灼離那個妖孽遠一點。”顏珞一邊繼續貧嘴,一邊打開監控室的門走了出去。
何溯看著顏珞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顏珞和葉湫之間的談話依舊在繼續。
“你想回去嗎?我們這種人還能回到地球嗎?”聞灼這樣問道。
這句話讓何溯原本平複下來的情緒再次翻湧,精神力如同被久拘的洪水一般一有機會便迅速灌滿整個監控室。
他脫力地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眉頭緊皺,緊握成拳的手青筋暴起,將精神力死死壓製在即將要崩潰的邊緣。
他十分清楚,如果他控製不住自己精神力暴動,陷入癲狂,那聞灼的所作所為將會功虧一簣。
這一刻,他總算理解了聞灼與‘親人’、朋友都不怎熱絡,以及他對於自身安危輕視的緣故。
親人不是他真正的親人,朋友相交不深他亦可全身而退。這一想,他,何溯,竟是這個世界上與聞灼交集最為密切之人。
可是他依舊想離開。
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他。
何溯第一次沒有思考這種溢出胸口的占有欲究竟是不是因為信息素的驅使,也是第一次覺得自己無法承受失去一個人的代價。
精神力毫無顧忌地衝撞著主人的身體,肆無忌憚向外擴張,痛如洗髓伐骨,可何溯卻隻想笑。他確實這做了,於是,空寂無聲的監控室內響起一陣低沉沙啞的笑聲。
葉湫,葉湫。
何溯赤紅的眼眸第一次□□裸地流露出嗜血般的殺意。
短暫的精神力波動被主人粗魯且不計後果地壓製下去之後,聞灼與葉湫之間的談話也已接近尾聲。
何溯直起身準備去迎接那個凱旋而歸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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