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許長晚些時候再來探望劉廚娘時,她已經睡著了,臉上的水腫顯然好了一些。
許長放心了些,道:“安大哥請示過了趙侍郎,他同意你們回去了,這會另請庖廚,隻是他說言郎中醫術高明,最好還是讓他再繼續為劉姨診治,故而特意讓你們在這多留兩日。”
“我娘應該沒什大礙,言郎中已經來過兩次了,不過見她還睡著,便又回去了,真是個盡心的好郎中,有他幫忙我便放心了。”匆匆與她說了幾句話,吳映雪示意她到了門外,低聲對她道,“方才我在熬藥的時候,在廚房遇到了趙家的那位公子,才知道我前幾天曾見過他。”
她驚訝問道:“你是說趙宣明?”
吳映雪點頭:“對,就在三天前,我去西街買菜路過柳水河的時候,看見一個老人家獨自坐在河邊,好像很傷心的模樣,便留了個心。結果一個時辰後,我在回衙門的路上看見她還坐在那,不覺多看了兩眼,恰好看到她想站起來,卻差點摔倒了,便順手去扶起了她。”
後來,她才知道那位老婦人幾乎在柳水河邊坐了四五個時辰,故而突然站起時才發覺雙腿發麻。
“她說柳水河很像她家鄉的一條河,而她已經離開家鄉很多年了,故而才觸景生情,不知不覺間坐了那久。”吳映雪回憶道,“我見她腿腳不便,天色也晚了,便送了她一程,半道上遇到了來接她的一位公子,便是你說的那個趙公子了。”
所以,腿腳不便又有趙宣明去接,那她曾經遇到的那個老婦人定然便是元娘了。
“那位老人家的左臉可是有燒傷的痕跡?”見她點頭,許長終於確定,又問道:“那時候你可曾覺得那位老人家有什異常?”
吳映雪搖了搖頭:“雖然我扶她回去的路上她並沒有說太多話,但我覺得她很傷心,也很孤獨,像是背井離鄉很多年了,很想念她的故鄉,其他的倒沒什。”
言罷,她有些擔憂地問道:“我聽說這有傷人案,受傷的是一位老婦人,可是我遇到的那位老人家?”
許長點頭道:“是她,她是趙公子的幹娘。”
“難怪那位公子要親自去熬藥,不過當時他喚那老人家為娘親,我還以為他們是親生母子呢。”吳映雪擔心地問道,“那位老人家可有大礙?”
她如實道:“並無性命之憂,應該沒有大礙,不過還沒有蘇醒。”
吳映雪輕歎了一聲,惋惜道:“那位老人家看起來已經很可憐了,沒想到還出了這樣的事,希望老天爺能保佑她平安無事。”
正說著,麵傳來了一聲咳嗽,是劉廚娘醒來了。
她們連忙進屋去,隻見劉廚娘已經能坐起身,而且臉上的紅疹也少了大半,恢複得倒是極快。
平時並不待見她的劉廚娘此時見了她竟在意外之餘十分欣慰,還特意吩咐吳映雪給她搬了椅子請她坐下:“小許,多謝你替我請了郎中。”
似乎看見了那個曾經對自己和顏悅色的劉姨,她不由心頭一暖,道:“劉姨客氣了,這是我應當做的,隻是不知你可還有哪不適的,我……”
劉廚娘卻迫不及待地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仍有些虛弱地問她道:“聽說這客棧發生了一件傷人案,你們可查到真凶了?”
沒料到她突然問及正事,仍沉浸在感動之中的她驀地一怔:“啊?”
“娘,你病得糊塗了不是。”一旁的吳映雪不願她為難,一邊將倒好的溫水遞給了劉廚娘,一邊十分疑惑地道,“你不是說過,咱們身為衙門的宅內人,是不可詢問前堂案情的嗎。”
劉廚娘卻不接水,也沒有回應女兒的提醒,仍隻是盯著她,目光透著幾分固執與惴惴不安:“小許,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凶手想傷害的人其實是趙勤呢?”
見她如此肅然,許長下意識地覺得她似是另有所指,連忙聚了精神,反問道:“劉姨為何要這問,可是有什懷疑嗎?”
劉廚娘欲言又止,顯然有話要說卻又遲疑不定,囁嚅半晌道:“我,我是覺得……”
但她的話並未說完,便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是言郎中來了,他是特意來複診的。
劉廚娘未說出的話被生生堵了回去,吳映雪連忙請他進來:“麻煩郎中了。”
“看來夫人的病已經大好了,隻是最好還是要找到致病的源頭,免得以後病發。”診脈之後,言郎中從藥箱中拿出一張紙來遞給了劉廚娘,“還請夫人看看之前可吃過這些東西,都有可能是病源。”
吳映雪本想告訴他劉廚娘並不認字,可一眼瞥去卻見那張紙上並沒有半個字,而是畫著幾樣吃食,大多是一些果子,栩栩如生,看來言郎中不僅醫術了得,而且畫工也很好。
站在吳映雪旁邊的許長看著劉廚娘手中的那張紙,驚訝地看了一眼言郎中,隻可惜他的大半張臉都被濃密而長的胡須遮掩了,半點都瞧不出他的神情來。
不知是否太累的緣故,劉廚娘的手突然顫了顫,那張畫滿了吃食的紙張驀地落了下來,掉在了地上。
言郎中平靜地將紙張撿起並收了起來,問道:“夫人可是想起了什?”
劉廚娘緘默片刻,看著他搖了搖頭:“這些東西莫說是說,連見我近日都不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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