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之一字,不正是竹子的別稱嗎?
難道,那方帕子正是何筠的?!
思及此處,許長不由神色一變。
若案子當真涉及何筠之死,那事情便更複雜了。
正在她遲疑如何向安川告知劉廚娘的猜疑時,吳映雪已經回來了,陪她一起來的還有手提燈籠與她並肩而行的趙宣明。
她微微一驚,沒有料到一向對其他人疏離冷漠的趙家大公子竟也會懂得這般人情世故。
如此看來,吳映雪對元娘的照顧襯了他的心,故而他也沒有為難她。
吳映雪瞧見了她,遠遠地便先停了腳步,對他說了什。
趙宣明朝她這邊看了一眼,稍一遲疑後將手中的燈籠交給了吳映雪,告辭離開了。
正如她所想的一般,吳映雪對她道:“我幫元娘擦了擦身,趙公子在外麵等著,從始至終都沒說什,隻道了謝。”
能讓那挑剔的人開口道謝,著實不易。
一眼便瞧出她另有心事,吳映雪向門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緊張問道:“怎了?我娘找你麻煩了?”
她搖頭,如實道:“沒有,隻是她堅持說在客棧傷人的一定是何筠的鬼魂,我正想著如何和安捕頭交代這件事。”
“何姐的那個堂姐?”吳映雪詫異問道,“可我娘又怎會知道真凶是她?”
許長稍一遲疑,擔心她會胡思亂想,決定將劉廚娘的鬼魂之論先瞞著,隻道:“總會查清楚的,不過如今劉姨心緒不定,得好好照料著,要不然你們還是早些回衙門吧,畢竟這不太平。”
吳映雪點了點頭,提醒她道:“對了,我來的時候,瞧見了雲家二爺在客堂坐著,你回去的時候當心些。”
但她並未能躲得掉,因為盡管特意繞過了客堂,可卻還是在寢居門口碰到了雲向迎。
不,應該說他特意在那等著,似乎早就料到她不會去客堂。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對麵的屋子,麵漆黑一片,不由得鬆了口氣。
還好安川還沒有回來。
陳中澤的屋子也沒有燈火,應該還在前麵和其他人在一起。
見她回來,唐壬奇主動默默去了院門外守著,耐心地等她主動和自己生硬地寒暄後,雲向迎淡淡一笑,直入主題道:“許捕快,上次你落在我這一樣東西,今日特意送還。”
但許是因著一時緊張的緣故,她竟沒能立刻想起自己落了什東西在他那。
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疑惑,隻見他對著一間屋子微微揚起了下頜,以此來提醒她。
那是安川如今在客棧落腳的地方,也是他曾經住過的屋子。
她恍然大悟。
沒錯,一定是她為娘親繪製的簪子構圖。
那晚她丟失了荷包,雖然晨時又出現在了門口,但麵的簪子草圖卻不見了,果然是落在了他的屋子。
她鬆了一口氣,畢竟能將草圖找回來,她便不必再費力耗時地重新勾畫了。
“多謝雲二爺,”她誠心感激道,“麻煩您又親自送回來。”
“應該是我謝謝許捕快才是。”他勾唇一笑,眸子藏著星光,“多謝許捕快給我一次與你見麵的機會。”
她聽得心頭發顫,不敢再接話,隻等著拿回自己的東西,可他的話雖是這般說的,卻不見將什拿出來。
“東西我已經讓人放到你的房間了。”似是剛剛才想起此事,他隨意地道,“還請許捕快莫要介意。”
有外人隨意進出自己的住所,她自然是介意的,可又有什用。
好在因為這是他們暫時歇腳的地方,雖然沒有落鎖,但麵除了兩三件換洗衣物外也沒有其他私人物品,她勉強一笑,道:“麻煩雲二爺了。”
見她已然是送客的姿態,雲向迎提議道:“許捕快還是去瞧瞧吧,弄錯了也是麻煩。”
見他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她隻能硬著頭皮先回了屋。
等用火折子點了燈,她瞧見在桌子上的確放著一個近乎兩掌長寬的梨木箱子,暗暗吃了一驚。
不過是一張薄紙而已,用這盒子來裝豈不是太大了些?
心中升起幾分不祥的預感,她遲疑地打開了箱子,驀地渾身一震。
麵鋪著的錦緞上靜靜躺著十餘支簪子,雖然有木質銀質也有金質的,簪尾鑲嵌的寶石有瑪瑙也有白玉,但上麵的雕花刻紋別無二致,不正是她勾畫的簪子嗎?
“雖然有畫紙,但其中細節並不確定,故而我便讓人多做了幾支。”雲向迎已經坐著輪椅到了門口,看著她的背影解釋道,“若是沒有許捕快稱心的,我便讓人再繼續做。”
那些簪子做工精致用料不菲,饒是那支看起來最為普通的木簪子也已然因著上麵鑲嵌的寶石金箔遠超她的想象,可那些金銀玉器在昏黃燭光下閃爍的或刺眼或柔和的光卻讓她心底發寒,動也不敢動。
難怪他會先讓唐壬奇將東西放在了這,若是她瞧見了這盒子,是萬萬不敢接的。
直到聽到他說話,她才驀地將盒子蓋上,轉身遞還給他,受了驚嚇般道:“雲二爺隻怕是弄錯了,這麵沒一件是在下的東西。”
“沒有嗎?”雲向迎沒有去接,隻淡然道,“那我許是真的弄錯了,稍後我派人再送一些過來便是,畢竟圖紙還在。”
他的語氣雖然聽起來甚為隨意,可她如何聽不懂其中的決不罷休。
她隻好無奈道:“雲二爺,這些的確不是在下想要的東西,還請不要讓在下為難。”
許是因著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哀求,他神色微頓,平靜道:“沒錯,的確是我疏忽了。”
“讓我將東西收回來也未嚐不可,隻是,”正在她欲鬆口氣時,隻聽他突然轉了話題道,“許捕快可介意陪我出去走走?”
沒料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她吃了一驚,下意識地要拒絕:“雲二爺,在下還在當值……”
雲向迎毫不鬆口地道:“你已經換班了。”
沒錯,故而她才會回來休息。
一個借口行不通,她便換了另一個:“客棧的凶案還沒有查清楚,在下的確不能輕易離開,不然上麵也會怪罪的。”
雲向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深以為然地頷首道:“沒錯,若是被安捕頭知道了,的確會麻煩些,但他並不在這,而你們衙役此時隻能聽趙伯父的,不是嗎?”
她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還未來得及找到借口推脫,便聽他揚聲喚唐壬奇道:“已經宵禁了,為免回去時路上遇到什麻煩,你去請趙伯父派許捕送咱們一程。”
唐壬奇應了一聲,腳步聲很快便消失了。
她心頭一沉,隻想到了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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