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回到吏舍的時候,院子很熱鬧,她遠遠地便聽見了陳中澤的聲音,沒想到宋汐這快就把他給趕出來了。
離得更近了些,她才聽出來大家都在院子說話。
所有人奔波忙碌了一天,此時不放鬆一下還待何時,隻是從膳堂出來後她才覺得全身疲乏,回去後隻想大睡一覺,所以這時也不打算加入他們,隻想與他們打個招呼就走。
但她進去之後,才發現亭子下的木桌旁,除了方全陳中澤與沈誌遠外,還坐著之前從來沒有在這出現過的一個人。
安川怎來了?
她心頭不由一跳,想起自己去南監見雲渠的事,心虛得不敢過去,躡手躡腳地準備先悄無聲息地回屋去。
但雖然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其他人一邊吃著桌子上的小食一邊說話並沒有留意到她已經回來,可一直在暗中留意著院門的安川卻在她剛踏進大門時便發現她回來了,隻是並未刻意抬頭去看她,直到意識到她並沒有直接走過來時才納罕地看了過去。
見她分明瞧見了自己卻轉身回屋,他稍一蹙眉,主動揚聲喚住了她:“許長。”
其他人這才瞧見了她的背影,紛紛喊她過去。
她無奈,隻好轉過身去先與安川打了個招呼,又解釋道:“我瞧著你們在吃東西,所以想先去洗個手,馬上就回來。”
她還沒轉身,陳中澤便催促她道:“那你可要快去快回,咱們老大向來守財如命,還從來沒有親自過來給咱們送過吃的,若是晚了,你可沒這個口福了!”
她忙不迭地答應,也不敢去瞧安川的臉色,如芒在背地回了屋。
點上了油燈後,她走到水盆架前洗了手擦幹淨,剛要走時卻又鬼使神差地回來了。
此時屋內燈光昏暗,架子上的小銅鏡隻映出了她朦朧的模樣,但她還是煞有其事地重新梳了頭又對鏡整理好了衣裳。
可等她吹滅了油燈出門後,驚愕地發現亭子下不知何時竟空無一人,隻有那些吃食和一個食盒還在桌子上。
她左右看去,這才發現其他的屋子已經亮了燈,原來他們都已經回去了。
她的心中掩不住地失落,不由懊惱自己方才浪費了太長時間,所以安川等不及她過來便走了。
當真的奇怪,明明剛才還不敢麵對他,可此時卻會如此失望。
正在她暗自神傷時,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的一個角落傳了過來:“許長。”
竟是安川的聲音。
她驚訝地循聲望去,看見在牆角下,安川正坐在他們平時用來燒開水的灶台前,手中拿著他的拐杖,麵前是灶台下剛剛燃起的跳躍火焰。
他微微含笑的麵容映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跳進了她的心頭。
愣神片刻後,她才如夢初醒,走上前驚訝地問道:“捕頭這是做什?”
安川用拐杖將灶台下的柴火向推了推,動作很是嫻熟:“我燒些熱水,你先去吃些東西。”
她看了一眼灶台上的茶壺,有些不安:“那個,這種粗活還是屬下來吧……”
“我在咱們柳縣令那做習慣了,生火燒水不算什。”他又抬頭看了她一眼,溫聲道,“食盒是一些熱菜,趁著還沒涼快些吃。”
說著,他又將轉頭忙著倒飭灶台的柴火了。
她受寵若驚地應了一聲,聽了他的話回到了亭子下。
等她轉過身,安川將手中的拐杖支在地上,向後探著上半身,目光越過前麵的牆,恰好能看見她的背影。
隻是她再走遠些,前麵的牆便擋得多些,他的上半身不得不繼續向後,直到親眼看到她坐在亭子下拿過了食盒,才不由唇角微挑,緩緩地收回了支撐不住幾時的老腰。
沒過多久,他便聽到了院子有腳步聲,不由皺眉。
都說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方才自己明明說得十分清楚,隻許他們各自在屋享用美食不讓他們擅自出門,怎的才這會兒工夫便言而無信。
他下意識地擺好了捕頭的姿勢,正要將那個不將他的賄賂放在眼的手下訓斥一頓,一轉眼卻是一愣。
因為來的不是旁人,而是許長。
“你怎來了?”瞬間收起了那想要刀人的目光,他忽地站了起來,低眉親切地問她道,“不是說了讓你先去吃飯嗎?”
她訕訕地笑了一聲:“屬下吃完了,所以來看看有什要幫忙的。”
方才她過去時,食盒果然是還溫熱的鈑菜,而且比衙門膳堂的要精致許多,剛打開蓋子她便聞到了一股香氣,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她確實已經餓極了,趁著他還沒有過來,她也不再矜持客套,將麵的四菜一湯端出來後風卷殘雲地吃了個幹淨。
等放下筷子時,她才徹底安了心,這樣他就看不到自己吃飯時饑不擇食的狼狽模樣了。
等擦過了嘴,將桌子上的殘餘悄無聲息地收拾妥當,再三確認自己和桌子已經足夠幹淨時,她才走了過來。
安川吃了一驚:“吃完了?這快嗎?”
“是,我方才把盤子已經洗幹淨了。”覺得他的語氣似是太過驚訝了些,她暗戳戳地搓著手,為自己的狼吞虎咽辯解道,“屬下已經饑腸轆轆了,多謝捕頭好意。”
他欲言又止,道:“合你的胃口便好,隻是吃飯時還是莫要太急,於身子不好。”
她尷尬笑著,應了一聲,提醒他道:“捕頭,水應該已經開了。”
安川這才想起這一鍋水來,右手去掀鍋蓋,左手摸索著去拿放在旁邊的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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