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宸連夜回到醫院,劉浩森對著他奔跑的背影喊:“你不是說不回來嗎?怎回來了。”他滿腦子都是左柚自殘的事情,沒有聽見劉浩森的話。
他來到辦公室找主任借故想查左柚的病例,主任見是蘇宸,他的愛徒,信任地把賬號密碼告訴了他,他回辦公室登陸網站,在內網搜尋左柚的資料,找不到任何痕跡。
他搜了幾次,都沒有,這不可能,連左柚之前因為肺炎掛水的記錄都沒有,在普通病人的數據庫找不到的話,隻能說她的資料都被保密起來,醫院vip客戶的資料隻有顧醫生有,看來明天要去找一趟林芝了。
江一洋送左柚回家,往常吃安眠藥會睡得安穩些,今晚是吃了以後,頭腦依舊清醒,怎都睡不著了。
她忘不了蘇宸刻在她腦海的那張臉,她去了陽台,坐在畫板前,握在手上的油畫筆,想到他壓抑卻不敢表露思念受傷的眼神。她的樣子好難堪,在畫布上描繪的畫筆,掉在了地上。
蘇宸和她記憶的不一樣了,她畫不得這樣的他,他不該是這樣的。時間催人變化得好多,他身上沒有了陽光的味道,眉眼冷峻鋒利,帶著孤傲與疏離感,沒有了以前的少年氣。
左柚是把自己灌醉的。她無法接受把這悲哀的自己呈現在蘇宸麵前,她孜然一身,把生活過得糟糕透頂,苟延饞喘地活在世上的一角,時間久了她都看不起自己,別人又怎會看得起她?
她的生命像有規格的蠟燭,越燃越少,已經在風燭殘年的邊緣,微紅的猩火吞噬著她剩下的靈魂,等蠟燭燃盡,她苦苦支撐的支點也該消失了,已經多活了這多年,生命也該到了盡頭。
蘇宸的出現,加快了它燃燒的步伐。
她睡在地板上,身上的白色的睡衣飄散在周邊,在暗紅的地上像一隻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地上滴落著鮮紅的顏料,染紅了裙擺,慢慢往上暈染,染紅了白裙,一夜盛開成紅玫瑰。
李清歡輸入密碼進來,看到她這副祥和的模樣,她分不清她身上的是血還是顏料,像藝術家給自己設計的留在世上最後的作品,她的膽子快被嚇破了,一步一步靠近。
“柚柚。”
“柚柚。”
左柚睡眠淺,聽到聲音就會被驚醒,她空洞睜眼,懨懨地開口:“清歡姐。”她從地上爬起來,看到地上打翻的顏料桶,踩在水頭暈眩目地站了起來。
觸目驚心的場景讓李清歡心有餘悸,她摸上左柚的胳膊,沒有常人的溫度,“先去洗個澡。”
左柚點了點頭,一邊走裙子一邊滴著紅色的水珠,李清歡看著她的背影,彷佛她推開的不是浴室的門,而是地獄之門,地上的紅色,鮮血淋漓,像極了陰曹地府路上盛開的彼岸花。
是因為見到蘇宸,柚柚才會變成這樣的嗎?
她用拖把把地上的水清理幹淨,地上有一塊紅色與地板的顏色不一樣,她努力拖了幾次,也脫不掉,蹲在地上用手扣,紅色好像已經滲透在麵了,像血。
她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驚呆了,這個地方不會是左柚幾年前割腕的地方吧,那她躺在這究竟是為了什,是體會死亡的感受嗎?
左柚洗完澡出來,拿起酒杯坐在沙發上喝酒。
李清歡說:“見到蘇宸了,想複合嗎?”
她抱著自己的腿,臉上落滿失意的神采。蘇宸還有燦爛的未來,她的未來是一片廢墟,沒必要去拖累他。左柚閉口不談蘇宸的話題,李清歡說:“柚柚,我們繼續看心理醫生。”
“治不好的。”她走不出來的,每次剛剛觸碰一點希望,身上的罪惡又會多幾分,她試了很多次,都失敗了,“算了吧。”
李清歡不是在和她商量,是強製性的命令她去看病,沒人開導隻怕她會更嚴重,蘇宸是藥也是毒,她不敢拿50的幾率去賭左柚的命,她賭不起。
她拉著左柚出門,牽在手一點重量都沒有,跟紙片人一樣輕飄飄的,風大一點,能被風刮走。她送左柚去醫院看病,左柚被迫上了6樓去了林芝的診療室。
左柚到的時候,林芝正在幫上一個人做心理疏導,她站在門口靠著牆站,找個地方靠一下,散漫的看著前方的白牆,等著對她而言毫無意義的談話。
劉浩森上樓遞材料,見到左柚。他帶著口罩左柚沒有認出他,路過她身旁的人的目光都會在她身上停留3秒,有些甚至會回頭看她,劉浩森在雪場沒有仔細看過左柚的臉,現在她畫著淡妝,提亮了些臉上的氣色,看上去沒有那病態,那雙桃花眼的眼尾上挑,眯成一條線,冷清卻帶著妖氣,身上穿著緊身得黑色v領短款連衣裙,纖細的腰,筆直的腿,腳上穿著白色板鞋,左腿腳踝上帶著銀色的腳鏈,又清又欲,說是個大學生也不為過,蘇宸的眼光也太絕了,美若天仙用在她身上毫然不為過。
林旗激動地對劉浩森說,“這他媽也太好看了吧!”
“人家有主了,你死心吧。”劉浩森給蘇宸發了個信息,蘇宸在門診上沒有看手機,錯過了這條消息。
林旗說:“誰呀?你認識嗎?”
“認識,不要太熟。”劉浩森收回手機,“這小子撬牆角撬到你師傅頭上來了,膽子不小。”
林旗臥槽,“你說的是蘇醫生?這絕色美人是我師娘?”
左柚等上一個患者出來後進去了,林芝笑著說:“好久不見。”
她沒有說話,躺在那張軟椅上,林芝替她倒了杯溫水遞到她手,她沒有接,林芝說:“你的畫現在挺值錢的,我拿出去賣是不是還能小賺一筆。”
左柚說:“我們還是保持以前的關係吧。”她長久沒有回話了,呆滯得看著房間的布置,林芝看得出來她光鮮亮麗的背後是殘敗不堪的軀殼,“最近藥還在吃嗎?”
她搖頭,吃了跟沒吃一樣,她很早就斷掉了,對她來說藥遠沒有沒有酒有用。林芝從抽屜拿出她準備好的藥,開了一袋,放在她的麵前,“你把藥吃了,我不管你。”
左柚拿著袋子,把麵的藥品都倒進了嘴麵,沒有喝水直接吞咽下去了,她頭轉過去,林芝回到辦公桌上,打開她的文件袋,拿出她以前的畫,和電腦上搜尋的畫來對比。
顏色一年比一年暗沉,壓抑,清一色的冷調,風景很美看久了很不舒服,人會變得心情低落,就像是在為她的歸宿找終點的感覺,她好久沒有畫過那個少年了。
她看著桌子上拚接好的圖像,再看她畫的油畫的同一個人,她畫得他,永遠有顏色,永遠向光明。
所以左柚是把自己身上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嗎?把屬於自己的光都給了畫中的少年,自己長期處在黑暗中,是嗎?
左柚眯了一會,手機上訂的鬧鍾響了。
林芝抬眸,用不一樣的眼神打量她,左柚說:“時間到了,我走了。”
林芝給了她三天藥的計量:“如果你不想每天都來,每天錄視屏給我證明你吃藥,否則你就天天來。”想到上次安眠藥被她欺騙的事情,她隻好采用這種辦法。
蘇宸看到信息是1個小時以後,劉浩森結束他的門診,“你去過林醫生辦公室了嗎?”
“沒去。”他研究手上的病例,不懂他在說什。
劉浩森懂了:“我發給你的信息你沒有看是嗎?”
他陰陽怪氣地說:“看來錯過了。”
蘇宸:“”
蘇宸打開手機,瞳孔緊縮,衝出辦公室往樓上跑。
左柚前腳剛走,蘇宸後腳進了林芝的診療室。
林芝不認識他,看他身上穿得白大褂,應該是醫院醫生了。
蘇宸脫下口罩,俊朗的麵容展現在她麵前,看著怎有種熟悉,轉頭看向桌麵上用茶杯壓著以防被吹跑的畫,是他放大版的模樣,這是左柚畫中的男孩,她心中驚起駭浪,很快收斂了情緒。
蘇宸走過去:“林醫生,我想問一下左柚的情況。”
林芝坐下來,“請問,你是她的?”
“她是我愛人。”蘇宸請求她,林芝拒絕了,“非親屬,不能透露。”
蘇宸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換了個問法,聲音帶著祈求,“她還好嗎?”
林芝沉思考慮該不該向他說,看向電腦的畫,還是心軟的違背了自己的準則,她也想救那個姑娘,“很糟糕。”
蘇宸說:“謝謝。”他握著拳頭離開了她的診療室,很糟糕,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事情了,會讓那樂觀的人去自殘,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辦公室,捂著臉,趴在辦公桌上哭了出來。
他主動打了江一洋的電話,江一洋拿著手機看著李清歡,“怎辦?怎說?”
李清歡接過電話,開了免提。
蘇宸低落的情緒從電話那頭傳來,“柚柚,發生什事情了?”
“她想告訴你,自然會告訴你。”李清歡不鹹不淡的語氣說著。
蘇宸問:“她自殘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李清歡愣住,她心底沒底,“你知道多少?”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