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還要花費心思來這一下, 也是為了迷惑魯納斯的這一群人,放鬆他們的警戒心。
謝鬆原本身就有小蜘蛛當傳話筒,輕鬆地將這個合作消息通過意念告訴了隊友。
喬晟他們來之前也早有私下部署, 設計了一套打暗號的手勢,就是怕魯納斯這幫人玩兒陰的,通過暗示, 也成功通知到了其他幾個人。
趁著眾人假意纏鬥的功夫,謝鬆原跌坐在地, 感受著毒素在體內的變化趨勢。
通過日漸精準強大的意識操控能力, 謝鬆原準確地控製著毒素在身體脈絡中的路線走向。
他的思路也很簡單,想讓毒素在哪起到作用, 那就隻讓毒素流向哪, 叫這些物質隻能麻痹肌肉神經。
這樣的操作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但在謝鬆原比超級電腦更精密的大腦驅動下, 不可能也變成了可能。
隻不過他是第一次做,動作還不夠熟練。
偶爾也會實驗失誤,痛得他眉頭都開始抽搐。
但是屏蔽痛感神經後也就好了。
最麻煩的,還是在其他人的身上操作。
謝鬆原能感覺到, 自從給羅丘他們進行了鰓器官改造之後, 他就和眾人之間保持著一層微妙的精神聯係。
淡淡的, 但是的確存在。
這種感覺就好像走入了一個房間後, 便擁有了這的鑰匙,也記住了房間的結構和形狀。
門敞開著, 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行動就能再次憑借記憶找到原地。
也許是產生了某種奇怪的共鳴,謝鬆原的左手心又開始發熱。
仿佛蘊含著即將噴發的火山岩漿, 馬上就要控製不住內熾熱的能量翻滾。
謝鬆原不確定。
這是小桃因為“程序超載”而導致的過熱現象嗎?還是因為它也感受到了月湖底下另一個汙染源的存在?
他忽然覺得這種感應像是回到了溪城的蟲洞下方, 那時的小桃也是像現在這樣, 從最深深處發燙發熱,給謝鬆原帶來了無窮的力量。
於是他的精神忽然像網一樣渙散開來,在謝鬆原的視角,它們就像是一個個散發著淡淡光暈、向外擴散出去的小觸角,兵分幾路,同時鑽進了好幾個人的軀體。
突然間,謝鬆原感覺自己的腦域拓寬了一倍,原本壓製在精神與頭腦上的石塊被搬開,變得無比輕鬆。
就好像一個人已經習慣了長期的負重訓練,驀然卸下身上的重負,輕盈得感覺自己馬上要飛起來。
謝鬆原的思緒像是給好幾台機器開啟了遠程同步辦公,多個程序一塊運行。
那些觸角有條不紊地運作揮舞著,在白袖他們的體內進行著早在謝鬆原身上實驗過的相同步驟。
接著,好戲上演。
沒人知道他的具體操作是什。
所有人的身上都被劃開了或大或小的傷口,毒液深入組織肌理,漫入軀殼內部。
除了謝鬆原本人,沒人可以看見,那些毒素正以怎樣仿若行軍操練般井然有序的步調鑽入通道,去向謝鬆原指定它們前往的區域。
在謝鬆原的嚴重,眾人仿佛都變成了可視化的實時人體通路圖。
他們的皮肉骨骼是紅的,而毒素是顯眼的藍色,隻分布在特定的區塊。
強電流來襲的那一那,謝鬆原意念一動。那些藍色的網絡瞬間張開遍布了人體內每一處重要的神經肌肉接點。被毒素麻痹後的運動神經沒有反應,人體也因此不會產生痛楚。
但白袖等人還是佯作跌倒,就連小蜘蛛們也在謝鬆原的控製下紛紛裝暈,嬌小的身體隨著水流輕輕擺動——
雖然沒辦法給它們注射進毒素,但構造簡單、神經網絡並不複雜的小蜘蛛也不需要謝鬆原這煞費周章。
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直接隔空……不對,隔水掌控小蜘蛛的肌肉動勢。
等到脈衝電結束後,謝鬆原再將滲入到神經元周圍的毒素都逼退到傷口附近。
為了防止電鰻再次發動進攻,他自然也留了後手,沒將毒素徹底排出。這樣等他騙出電鰻的第二次發電,謝鬆原還可以故技重施。
而恐怕石頭魚他們怎都不會想明白,謝鬆原到底是怎辦到的。
謝鬆原也不會明說。
雖然諒這幫武夫就算知道了原理和技巧,也沒有那個本事付諸行動,不過他憑什要免費支教呢?
況且這些家夥可能都沒幾個人知道什是乙膽堿酯。
事實也的確如此,謝鬆原輕飄飄的“是神經”兩個字明顯再次觸怒了石頭魚。
對方不站在他的角度,根本無法聯想到精神操縱如此精細的手法上,隻覺得雲霧,對謝鬆原的憎惡再上一層,隻恨自己先前看走了眼,沒瞧出來這小白臉還能如此玩弄把戲。
他的眼神淬著惡毒,折損了身邊一名大將的憋屈更讓石頭魚感到躁鬱,仿佛隻要一讓他抓到空檔,就一定要將謝鬆原粉身碎骨,拆吃入腹。
石頭魚的眼角餘光克製又隱晦地飄向謝鬆原腳邊的電鰻。
在又一輪爭鬥中,電鰻死去的軀殼已經飄得距離他們越來越遠。
白袖他們似乎也看出來石頭魚等人對這具“頗有價值”的屍體的看重和忌憚,不等誰再開口,就接力似的將電鰻沉甸甸的身體踢到角落,不給對麵的人任何靠近的機會。
“怎,害怕我把他吃掉?”
謝鬆原自然沒有錯過石頭魚的微表情。
“讓我猜猜看,你們當中現在肯定有人在想,要是能讓我來吃掉他的心髒就好了,這寶貴的變種基因不能浪費,太可惜了。是嗎?”
幾人臉色一變。
他觀察著對麵的一舉一動,了然地微微一笑,語氣中不無譏諷:“放心,我還沒有你們那重口味。”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根本不需要靠吃心髒這種方式來獲得能力。
謝鬆原也不能讓這種事在自己眼皮底下發生,這樣一來,他們剛才所做的事情,就等同於前功盡棄。
“抱歉了,最後被扔出去喂鯊魚的人竟然是你。”他低聲道了一句,不知道是在向誰說話,但聽著並沒有什歉意。
說罷便道:“小蘇。”
蘇元凱應聲甩尾,當即又凶又快地用尾巴纏住了電鰻的身體一角,像是打包垃圾似的,將他拋出洞外。
“你他媽的……混蛋!”
石頭魚氣得要跳腳,臉上都能看出不加遮掩的追悔與懊惱。
電鰻變種人這稀缺珍貴,他們內部消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搶著要,這幫混賬居然拿他來喂魚!
石頭魚儼然已到暴怒邊緣,像是被激怒了的殘暴凶獸,眼睛泛著綠光。
再和這些人待在同一個地方,早晚會出岔子。
為了避免事端,還是盡快離開為妙。
魯納斯的人群中忽而有人喃喃:“等等,老大,我怎覺得有些不對啊。”
“怎?”石頭魚粗聲粗氣。
“這都這久了,那些鯊魚也該回來了。可是為什……”
為什在雙方打鬥的期間,都始終不見它們再冒頭?
其他人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點。
靠近洞口的梁易率先反應過來,再次小心地觀察外麵的情況。
結果令人詫異。
那群礁鯊居然也像它們本來嘲笑的人類一樣,開啟了內戰。
不知究竟是誰率先點燃了導火索,兩隻體型巨大的礁鯊竟互相衝撞啃咬起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始搏鬥中產生的衝擊波及到了一旁的其他同類,周邊的鯊魚群震驚地觀望著同伴自相殘殺的舉動,不出片刻,居然也被這種瘋狂而殘忍的情緒調動,紛紛加入了進去。
莫名的殺意逐漸在族群中傳遞開來,鮮血在水中織成飄散的網,血腥味濃稠得像看不清的霧。
外麵不斷發出的打擊聲,那是搏鬥中的礁鯊身體撞上礁石發出的沉重響動。
細碎的石塊從“山體”上方滾落,數不清深灰帶銀的身影交織穿梭,巨物劃破水流和巨大的水下阻力,噪音紛雜堪比雷鳴。
“這是怎回事?”不了解情況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
但如果凝聚全部精力與視線仔細觀察,旁觀者就會驚愕地發現,在那些礁鯊的身上,部分隱秘的角落,竟赫然存在著一塊塊黑色的斑點。
這些斑點不是別的,正是渾水摸魚跑到洞外的小蜘蛛。
它們實在是太小,又數量太多了。盡管謝鬆原這次出行,並沒有把所有小蜘蛛都待在身邊,跟到月湖下方的小家夥們數量還是有小幾百。
偶爾“走失”幾個,除了謝鬆原自己以外,根本沒人會注意到。
但正是這些看起來不起眼,卻又殺傷力極強的小蜘蛛,在暗處給謝鬆原幫了不少忙。
當洞內的眾人還忙於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時候,勇敢無謂的小蜘蛛已經帶著媽媽的使命出發了。
那些先前被變種人們合力趕走的礁鯊並非無功而返,當它們憤怒地和跳到自己身上的小蜘蛛們搏擊,卻又對這些體型纖小的捕食者無可奈何,隻能惱羞成怒地拚命晃動腦袋,張大嘴巴,試圖將眼前煩人的家夥們全部吞進肚子。
小蜘蛛們因此順勢爬進了它的嘴。
本以為這樣就算大功告成,終於落得個清淨。
不料小蜘蛛們才剛鑽進礁鯊的口腔,就迅速用蛛絲將自己掛在鯊魚的鰓耙上,防止自己被吞咽進礁鯊的腹部。
緊接著,探險家小蜘蛛們開始了它們的行動。
第一步,勘測“礦洞”。
等到身形穩定之後,就均勻地分散開來,尋找最佳的采礦地點。
最後它們鎖準了一個位置,在鯊魚口腔上壁、靠近上頜的地方停了下來,利用自己良好的攀爬能力蛛身倒掛。
幾隻小蜘蛛短暫地湊在一起,探頭探腦地用它們自己的“語言”——
或者說心靈感應咕噥了幾秒,像在商量著該如何施工。
隨後又散開,共同圍成一個規整的圓形,突然間齊刷刷地發力下嘴,露出自己鋒利尖銳的顎齒,吭哧、吭哧地深深紮進肉,切割出一個圓形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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