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高懸在天空中,??亮亮的,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就像她眼眸中的情緒。
沈夫人不知道為何,??驟然呼吸一窒。
沈柔定定告訴她,“阿娘,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這,不要再與他鬧矛盾。”
沈夫人顫顫點頭。
沈柔垂了眸,??沒再說話。
目光落在腳下的地磚上,有一絲悵然。
她不是個好女兒,??她騙了自己的母親。
君王親自派人偽造的證據,??怎可能僅僅靠著單薄的證據就能推翻?縱然可以,涼州城這樣大,又要去何處尋?
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可她因為不想看到母親與衛景朝繼續劍拔弩張,??說了謊言。
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母親發現自己騙了她,??會不會失望?
她的心,??有一絲惘然。
更摻雜著一絲,對自己的厭棄。
世間的情愛,總能叫人昏了頭。
明知沒有未來,??卻甘願為此飛蛾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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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這邊剛勸說沈夫人放下對衛景朝的怨憎,讓她保證不與賀新城同流合汙。
不曾想,??第二天一早,門房遞來一場帖子。今晚,賀驃騎府上設宴,??誠邀大將軍和沈姑娘赴宴。
沈柔了那帖子一眼,??“我不想去。”
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場鴻門宴,??絕沒有好事發生。
衛景朝將帖子擱在桌子上,沉吟片刻,“去回話,我跟沈姑娘定會準時到達。”
沈柔蹙眉,不悅地看向他,“你想去,就自己去,反正我不去。”
衛景朝漫不經心道:“真不去?若是他給我送姑娘怎辦?”
沈柔咬了咬唇,不鹹不淡道:“侯爺想要姑娘,我哪兒攔得住?縱養一百個姑娘在這院子,那也是侯爺自己的事兒!”
這一口一個“侯爺”,酸味都快衝上天了。
衛景朝不由道:“小醋壇子!日後我若娶妻生子,豈不是要把自己酸死。”
話音一落,沈柔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衛景朝咬了咬舌尖,信紙心知自己說錯了話,狼狽地偏過頭,“不說這個了,你真不去?”
沈柔低低“嗯”了一聲,低落的情緒,瞎子都能看出來。
衛景朝默了默,亦不知道該說什。
他心知說錯了話,想要安慰她。
可這話,偏偏又沒法子反駁,沒法子安慰。
早晚有一天,他要娶妻,要生子。雖然……縱使他的妻子管不著沈柔,可他總不能不娶妻。
他不可能去欺騙沈柔說,為了你,我願意不娶妻。
那不可能。
他身上肩負著的責任,禁錮著他,不可能這般任性。
他對沈柔的喜歡,毋庸置疑。
可是,情愛總歸是小節,與大義無法相提並論。
他張了張嘴,說:“不想去就不去……”
沈柔忽然改了主意,“我去,我跟你一起去。”
衛景朝詫異地看著她。
沈柔垂眸,神色莫名,“宴無好宴,但鴻門宴有鴻門宴的吃法,逃避不是辦法。”
賀新城的帖子上,特意注明了她的名字。
若她不去,倒像是怕了他。
涼州城局勢未明,無論如何,她也不該先露怯。
衛景朝沒再說話。
沈柔也沒再說話。
兩個人默契的,避開娶妻的話題。
好像,都在逃避這個問題。
可是誰都知道,終有一天,是避不開的。
總有那一天,他會成為別人的夫君,別人的父親。
他會和別的女人住在一起,有共同的家,共同的孩子,共同的一切
而她沈柔,隻不過是一個卑劣無恥的,不知羞恥的,破壞別人家庭的外室。
沈柔搓著自己的指甲,一顆心涼的像是四處漏風的房屋。
夜間,沈柔便與衛景朝一同乘車,前往驃騎將軍府赴宴。
驃騎將軍府距都護府不過三條街的距離,不算遠,馬車行了一刻鍾,就看見了大門。
賀新城十分懂事,在大門口等著。
瞧見他們的馬車,恭恭敬敬上前來迎接。
衛景朝與沈柔下了車,道:“賀驃騎久等了。”
賀新城拱手道:“大將軍能來,寒舍蓬蓽生輝,何來久等之說。”
他做出邀請的手勢,請衛景朝先進去。
衛景朝也不客氣,拉著沈柔的手往走,邊走邊笑:“久聞涼州城的美酒大名,今日賀驃騎可不能吝嗇。”
賀新城含笑,溫潤如玉:“大將軍隻管喝,下官雖無能,幾壇子酒還管的起。”
兩人對視,紛紛笑了。
可這笑聲中,有幾分真心,唯有他們自己知道。
到了宴會廳,衛景朝坐了主位,沈柔陪在他身側,環顧四周,隻見涼州城泰半官員皆在此處。
就連那位魏延魏別駕,都老老實實坐在周太守之下。
沈柔的心,驀地一沉,扯了扯衛景朝的衣袖。
衛景朝側目瞥她一眼,衝她搖頭,示意她不用緊張。
沈柔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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