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謝照常等在後門,等劉媽媽來接他進去。
可是今日,劉媽媽卻來的遲了些。她似有些焦頭爛額,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小汗珠來。
謝斟酌了一下,邊走邊問道:“媽媽有急事嗎?”
謝長得好,性格也好,很討劉媽媽歡心。聽他這話,劉媽媽雖然覺得有些唐突,但也沒有過多指責他隨意打聽他家的事情。劉媽媽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說道:“倒也不是什急事。小姐生病了。”
阿榆生病了?謝愣了一下,隨即關心道:“嚴重?”
“哎,也不妨事。”劉媽媽很和氣地對他說:“小姐昨晚上睡覺不關窗子,感染了風寒。”
謝回想了一下,發現昨晚上確實天氣突降,於是點點頭,站住了腳。
“那我今日是不是不該來?”謝道:“小姐生病了,應該沒法上課吧?”
劉媽媽擺擺手:“謝先生隨我來吧。小姐病來得急,早上起來才發現燒得滾燙,我隻顧著尋大夫開藥煎藥,倒把您給忘了,是我的過錯。小姐說總不能叫您白跑一趟,才叫我來迎您。”
謝猶豫道:“媽媽不必放在心上,隻是今日既然不需要講文,我在此叨擾實在不妥。”
劉媽媽突然笑了,沒頭沒尾地說:“謝先生果然和小姐說的一樣。”
“哦?”謝有些驚訝,問道:“什說的一樣?”
“小姐說,謝先生總不能白跑一趟,若他說起來‘叨擾’‘告辭’的意思,說明先生是婉拒,其實想回去讀書了。”劉媽媽笑著說。
謝不知想到了什,眼閃過一絲笑意。
劉媽媽接著說:“謝先生放心,小姐說書房您可以隨便用,您在此溫習也是一樣的。”
謝放下心來,說道:“那就謝謝小姐了。”
劉媽媽嘴不停,腳步也不停。就說話的功夫,他們就到了。
劉媽媽站定,指著那間小屋說:“謝先生,這就是書房。您請進吧。”
這間磚房小屋有些偏僻,居於這座院子的最東邊。看著不大,但是站在外麵,依稀可見幾排巨大的木製書架,上麵滿滿當當地堆著各色的書籍。
謝心有點癢癢。但他躊躇了一下,沒進去,試探道:“媽媽,我能先去看看小姐嗎?”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他和桑榆已經熟悉起來,再加上兩人誌趣相投,又從小孤獨,儼然有多年好友的架勢。如今桑榆生病,雖然聽劉媽媽的意思不是特別嚴重,可他心總是七上八下,總是得看看才能放下心來。
可是,他與桑榆都到了婚嫁的年紀,平日打鬧也就算了,雖然荒唐但還算守禮。他和桑榆非親非故,貿然提出進她的閨房探望,實在有些唐突。
劉媽媽板下臉來,覺得他有些冒犯:“先生是外男,怎能隨意進小姐的閨房呢!”
謝忙說:“媽媽放心,隻是探望好友,隔著簾子遙遙地看一眼就行。”
“這”劉媽媽上下打量他片刻,想是覺得他人品還算信的過去,隔著簾子也勉強可以接受,隻好說:“那好吧。”
桑榆也沒想到,隻是夜沒關窗子,竟然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她一早起來就覺得頭暈眼花,手腳冰涼,一摸額頭卻是滾燙,差點腿一軟暈倒過去。
她也不敢說給餘謹知道,讓她白白操心。更何況,家就劉媽媽一個仆婦,萬一說著說著又提起來“家中沒人,弟弟怎不來照顧姐姐”,她可沒多餘的精力去女扮男裝,一人分飾兩角!
所以,她隻是叫劉媽媽去找找大夫,開兩副藥出出汗,祛了風寒就罷。自己則躺在床上,用三層被子把自己裹得隻露出一片頭頂,逼著自己出汗。
劉媽媽帶著謝來的時候,桑榆是十分錯愕的。
她覺得自己腦袋更加昏沉了。她錘了錘反應緩慢的頭,心更加煩躁。
“媽媽怎自作主張!”桑榆沒了理智,生起氣來,語氣也有些不客氣:“我這副樣子,怎能見先生呢!”
桑榆平日哪會這不客氣,劉媽媽心知道她是不舒服所以心煩意亂,雖然沒有太放在心上,可也有些難過。她訥訥道:“小姐謝先生說他想隔著簾子見你一麵,他才能放心。所以我才是我老婆子的不對,我這就叫他走。”
桑榆煩躁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臉,想自己病容憔悴,看也不用看,肯定是嘴唇幹裂起皮,眼睛全是血絲。
這般模樣,怎能叫謝看了去?
可他一片好心,既然來了,總是不好趕他走。而且謝來看她,她嘴上說不合適,心也是高興的。
桑榆越想越煩躁,卻也毫無辦法,隻得由著她去了。
謝一進門,就看到床上那個人兒被一簾極為厚重的床簾擋得嚴嚴實實,一束光都透不進去。
他無奈地扶額。他隻想看看桑榆麵色如何,可不想看這厚的一床簾子!
他瞥了瞥旁邊看起來有些緊張的劉媽媽,試探著問:“小姐的藥煎好了嗎?”
“先生,還沒呢。”劉媽媽一愣,答道:“想是還有小半個時辰。”
“那可有其他人看著?”
“沒有,”劉媽媽答道:“我隻需半個時辰去看一眼,添把火就行。”
她皺了皺眉,有些奇怪,心想你不是大夫問這詳細做什。
桑榆卻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揉了揉太陽穴,對劉媽媽說:“媽媽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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