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雪又開始下大了，像飛鵝毛一樣紛紛揚揚，漫天飛舞，這已經是今年冬天的第三場大雪了。

    大雪壓長安，大街上的白雪墊起來已經沒過了膝蓋。皇城內的幾條主要街道被人生生的踩出了一條淅淅瀝瀝的小路，原本寬闊的大街現在就隻有這一條羊腸小道可以走了，其他的地方全都是皚皚白雪。

    皇城內甚至已經看不清楚建築物了，因為到處都是厚厚的白雪，白雪像棉花糖一樣堆砌起來，入眼的除了雪還是雪，天地一色。

    每個房子的屋簷上都伸出了長長的雪舌，近乎有一米長，厚有三尺，偶爾斷裂啪的一聲砸落在地上，如瓊花散玉。西水河已經完全被冰雪封蓋住了，白茫茫一片，已經分不清哪是陸地，哪是河麵了。

    天氣很冷，出來的人都裹了一層厚厚的皮裘，縮著脖子縮著手，長筒靴踩在雪地上咕咕作響。街邊時常可以看到一群一群的毛孩子在打雪仗，嘻嘻哈哈你追我趕的，手和鼻子凍的通紅，但仍擋不住他們玩耍的熱情。

    莫真關上真品閣的大門，哈了一口熱氣，熱氣頓時在空氣中凝聚成了一束白汽，然後變成冰渣子消失不見。

    旁邊鋪子的老漢正在屋前掃雪，雪實在太厚了，他不得不先用鏟子鏟，先鏟出一大塊地方來，然後再用掃帚將剩餘的冰渣子掃幹淨。看他擼著袖子，幹的熱火朝天的，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累的，額頭上冒著汗珠，已經掃出來一大片地方了。

    這老漢姓劉，到他店鋪來買東西的人都叫他劉老漢，劉老漢別的愛好沒有，就是喜歡一口老酒，尤其是冬天，一個人拎著一個酒壺蹲在門口，看著外麵飄飄灑灑的大雪，沉默無言。有時候有人來買東西或是沽酒，他就進去招呼一聲，完了，又重新蹲回門口，時不時的喝上一口壺中老酒，有時候蹲久了，可能就開始迷迷糊糊的打瞌睡了。這老漢在這開店十多年了，一直是一個人，不知道是否有兒有女。

    莫真笑著打了聲招呼：“老爺子，您老身體硬朗啊，這大雪天的，您一大清早就起來鏟雪了，也不怕凍著了。”

    老漢頭也不抬，繼續埋著頭掃雪：“我這條老命呀，賤著呢，骨頭也還算硬，跟茅坑的石頭似的，散不了架。像這樣的雪，我年輕的時候光著膀子在外麵幹活，零下二三十度，一點事沒有，現在老了，倒是沒有年輕的時候中用了。”

    “哈哈，您老是老當益壯啊。”

    劉老漢瞥了莫真一眼：“又要出門呀？我看你小子每天早出晚歸的，好好的門市也不開，你每天都幹嘛去了呢？我給你說，你可別嫌老我頭子嘮叨，做生意可不能像你這樣。”

    莫真笑的：“今年東勝皇朝不是舉行了一個皇榜排位賽嗎？我去參加比賽了，小子也是沒有辦法呀，總不能把我分成兩個人，一個去參加比賽，一個在這看攤子吧。”

    “哦。”劉老漢總算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著莫真：“我看你小子也不像是平常人，看來你還真是個修仙者啊，這樣就好，你小子還不算是整天無所事事。我原以為你每天早出晚歸的，是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了呢。這偌大一個長安城啊，看起來金碧輝煌，光鮮無比，實則誘惑實在是太多了，像你這樣的年輕人，父母又不在身邊，有時候把持不住，真的太容易受誘惑了。”

    聞言，莫真一臉菀爾，感情這老漢是將自己想成了那些不學好的紈公子哥了，不知道在他心，自己是那種迷戀於煙花之地的花花公子呢，還是那種好賭成性的敗家子呢？

    見到莫真一臉隨意，絲毫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的樣子，劉老漢拉了下臉來，嚴肅道：“你小子可別不信，我老漢在這長安城呆了十幾年了，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看過無數，有好多都是像你這種外地來的經不住誘惑的年輕人。整天花天酒地，紙醉金迷，一時倒是快活了，但在你快活的同時，其實你早已深陷泥潭，最後哪一個不是落得個慘淡收場？”

    看著老漢嚴肅的麵容，莫真也不在嘻嘻哈哈的了，他知道這老漢確實是為自己著想，轉念道：“我昨天看見好多人都在皇家競技場外擺攤子，我打算今天也去擺一個，不知道老爺子你有沒有興趣？咱倆一起過去？”

    劉老漢翻了下眼皮，白了莫真一眼，繼續低下頭掃起雪來：“你也不想想，就我店賣的那些零碎兒，還有那幾缸老酒，擺在皇家競技場那個修士紮堆的地方，誰買呀？”

    莫真一臉尷尬，頓時有些難為情道：“其實我是想請老爺子您過去幫我看看攤子，你也知道，到時候我進去比賽了，那攤子不就沒人管了嗎？您老就當行行好，幫小子一個忙唄。”

    老漢頭也不抬，嗡聲嗡氣的咕嚕道：“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還想拉個免費的勞動力啊？不去，我的店鋪還沒有人看呢。”

    “，哪能是免費的呢，我給您老出工資，您說要多少？”

    “不去不去。”劉老漢擺了擺手，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再也不肯說一句話。莫真看著這個固執的老頭的背影，不奈，隻好另想他法了。

    出了小胡同，來到坊市，坊市好多店鋪已經開門了，許多商家也同劉老漢一樣，正在掃雪，將自己門前的那一塊掃幹淨，不然顧客也就不好上門了。

    長長的一條坊市主街道，到處都是鏟子鏟地和掃帚掃雪的“簌簌”聲，不時會聽到鄰間的一聲吆喝或打招呼聲，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