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許箬悠的那幾冊許鬆親自注解的詩卷放在顯眼處,許黔一回來便看見了,本已走路過了···卻為了讓進門就跟著屁股後麵嗡嗡稟告的那幾位能稍稍靜一點,隻好折回去抄起來翻了翻,做出重視的樣子。
那幾位很識相地退出房去,暫且將空間留給許黔和他外祖的詩書。
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許黔腦子仍舊昏沉,但那些晦澀有簡短的注解,許黔卻一眼看出了字麵下其他意思。
這是一本暗語,與江朔曾甩到他麵前,他都不敢看的那份詩卷,分明是同一種東西。
分明外祖曾讓他不要插手,此時卻把七寸送到他手上來,是意欲何為?想到此,上午許府來請他的人去過國師府三輪,現在是該去探望外祖的時辰了,匆匆換件衣裳就出了門。
許黔才出了悉恩居的大門,便在府門外的巷子上,偶遇了想都不敢想的熟人----穿著便衣的江朔。
“別來無恙,許公子。”江朔雖隻穿了件天青色素棉服,仍難掩貴氣逼人,笑著步履沉沉走過來更是氣宇不凡,讓人不敢直視。
許黔隻好打個拱手禮,道:“這位豐神俊朗的公子,在下的外祖要死了,恐怕今日要失禮,真是抱歉。”
江朔拉住要走的人,道:“你那人參送得好,老人家緩過這口氣來暫時死不了。”
許黔道:“老天開眼,給在下留了點時間盡孝。”
“王後娘娘車輦都回了,你就不必去了罷。”江朔拉著人不放,笑道:“難得機會,你便陪老兄逛逛。”
許黔左右留意,除了那幾個明麵上跟著的,竟一時看不出究竟有多少暗衛伴架,想著暗處韋家人也正等著許家出事,皆隱在這鄴都市井。今日江若楠又那樣說過,難免心中犯怵,生怕那些人腦子發熱來行刺,就事大發了。便搬出江朔的話來回絕江朔:“啊呀,吾王有言百善孝為先,待在下探望過外祖就去找閣下。”
“爺孫倆幾十年都沒好好說過話,此時去又能說啥?”江朔半個身子堪堪擋住許黔去路,低聲說:“人將功勞都送到你家中去了,你去見人最後一麵告訴他,你不願意完他願?”
許黔抿了抿嘴,果然許鬆送去詩卷江朔都知曉。
“要不你就遂他的願,為兄也很好奇,他最看重子孫皆回了鄴都困著,為何突然起了魚死網破的血性?”江朔拽著許黔的袖子,朝著宰相府邊走邊笑著:“不然你去了,隻會氣死他。”
許府和韋家之諾勾結的事,恐怕江朔也曉得不少。
許鬆這般連家族名譽都不願顧,無非是心中徹底失望,算準了韋家能保他一脈香火,從此不做這齊籍的勳貴世家,破釜沉舟之舉而已。而江朔作為手持刀俎的國君,看臣子該是人人惶恐,看事總覺得盡在掌握,偏而這位嶽丈就不願低頭,謀劃叛國毀家往刀尖上撞。
“他不過是想著,許氏徹底從您眼皮子下消失罷了。”許黔既懂江朔的心思:我想你怎死是該我說了算,而不是你主動來引導,挑釁權威。
也懂許鬆的決絕和執拗:寧為玉碎,那是讀書人常有的性子。
許氏若得以他處涅槃,江朔頭一個不願看。
“哼。”江朔自然曉得韋家早參與進來,在暗處等著救人。
許黔連忙打個哈哈,有些話說破就不那膈應,畢竟將來允兒繼位,也有一半許氏血脈。“我和娘娘也姓許,幾十年總能活,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他又如不得願,哈哈哈。”
江朔看許黔一眼,欲言又止。
“或者把我倆宰了,許氏留著穩那些酸臭讀書人的嘴也行。”
江朔見他越說越離譜,道:“胡說八道。”
“所以啦,他死到臨頭發瘋,想將許氏從齊國除名,扯著幾十載門第全賠進去,最後恐怕牽連甚廣,害得酸腐文學都要從脊梁垮掉。您還不能由著他將事鬧得無法收拾,太大要傷國本。”許黔開始陳述厲害來蠱惑他,希望能保下一些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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