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過往的陰影作祟,雲苒隻覺焦躁不安,將自己悶在屋整整兩天。
葉羽泊出乎意料的,再次轟轟烈烈地闖入她的生命中,用著讓人無法拒絕的濃情蜜意,縫補著她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而此番,又未曾給她絲毫的準備,似秋風卷落葉,撂下一個通知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將她獨自留在學院中。
是啊,她怎忘了。
大婚前,本已消聲殆盡的血魔殿死灰複燃,仙魔大戰隨之爆發。為避免生靈塗炭,百家仙門提前召開了仙盟大會。
葉羽泊身為大陸新晉的九階仙尊,在得知消息後即刻啟程,第一時間趕赴大會。
對於初涉塵世,性格乖柔膽怯的雲苒來說,葉羽泊是她唯一的倚仗。
而他的離開,等於斷掉了她在仙靈學府最後的一絲歸屬感。
雲苒身世成謎,也無家族撐腰,僅憑著五靈根就攀上了高位。偏偏她又有著令人豔羨的靈修天賦,和惹人嫉妒的驚世容顏,學院有的是優越慣了的世家貴族,哪容得下她?
行事處處受阻,飽受他人眼色的雲苒,隻得忍氣吞聲,獨自在學院等葉羽泊。
白日,她躲在房間親手設計自己的婚禮裝飾,到了晚上,她又熬過一個個孤寂的夜,這般過去大半個月,才將她的未來夫君盼回。
可自他歸來後,整個人卻變得魂不守舍,後來大婚時也都興致怏怏的,眼中再也沒了她的倒影……
這段時光,正是她不願麵對的過往。
雲苒雙手抱腿,腦袋緊緊埋在膝蓋上,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
葉羽泊走了。
本就想支開他的雲苒,未提半字卻隨了她的願,可不知為何,她並沒有感受到半分喜悅,一顆心倒是空落落的。
偌大的學院,就算對重活一世的她來說,依舊處處陌生,冰冷地沒有任何情感。
……
突然“嘩”的一聲,緊閉兩日的垂簾應聲打開,房間瞬間明亮起來。
將所有軟弱埋藏的雲苒,緩緩坐直了身子。
再次抬頭,漠然的麵龐和堅韌的眼神,和之前的模樣判若兩人。
今夜便是大陣輪轉的下一周期。
機不可失,她得出門轉轉。
“夫人。”路上的弟子在見到雲苒時,皆恭敬行禮,看不出有什問題,故意壓低的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怪異。
不過雲苒此刻的目光,早被學院各處奢華的大婚布置所吸引。
看來葉羽泊走後的這兩天,學院對大典的重視程度不僅沒有鬆懈,反更變本加厲,甚是鋪張,這倒讓她頗感意外。
這般恢宏的規模,怕是要把仙靈學府的家底都用光了。
如果單純是為了學府顏麵,實在過於奢侈……
雲苒突然想起分別前的那個甜吻,和那句如同誓詞般的等我回來。
雙頰染上紅暈,突覺有些不自在的雲苒,別扭地抬起手,胡亂地撥弄著路邊的各色鮮花。
這些花兒半開半合,顏色雜亂,氣味卻是好聞,雲苒隨口問道:“這是什花?”
“夫人,這是專門從南域移來的七彩茉莉,據說花朵初綻時,即可飄香百。掌門吩咐過,婚典前定要培育出最全的花色來。”
“嗯。”雲苒欣然應道。
臨走前她想摘一朵隨手把玩,便在各色花朵間挑選,最後還是取了朵含羞欲放的白。
花兒香得惑人,卻也白得聖潔。
像他一樣。
雲苒四處亂逛,看不慣的婚典布置十有八九,一路下來,竟被她砍了大半。
之前她對婚典流程沒有任何提議,葉羽泊幹脆就將各仙門中流行的儀式,一股腦的全安排上。既然她不願做問答題,就讓她做選擇題。
“這都是些什啊。”雲苒見橋廊上纏著七扭八歪的紅綢,實在看不過眼,將之一把扯斷,“這些是誰布置的?”
“哎!”一名弟子連忙攔住雲苒,急喊道,“這些紅綢,夫人可碰不得!”
“為何碰不得?”
“這些可是…哎呦!”突然被同伴狠狠掐了一下,那名弟子竟立刻改了口,小聲吞吐道,“沒,沒事……”
橋廊附近的弟子們皆不答話,迅速地眼神交流後,便默契地各自散開。
雲苒這才意識到有問題。
她獨自站在橋廊上,看著波光粼粼的水麵,心中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隨即屏息凝神,將聽力範圍闊展至盡可能遠。
重生後,她的修煉層級雖然降至七階,可她對精神力的掌控度基本保留了下來,此番靜下心神,仔細探知,聽覺可以闊至媲美八階的範圍。
“你們說,學院這樣布置,鎮得住那陰邪體質嗎?”
“我早就說過,第一次看到她那眉間花就邪乎的很,就像個禍害!”
“若不是掌門要借著大婚為學院立威,怎可能同意這門親事?想想就晦氣……”
“好了好了,都別說了。”一名似領頭弟子道,“長老們吩咐過,萬不可聲張,都做好自己的事!”
雲苒手中的白色茉莉,不知何時已被碾成了粉屑,灑落滿地。
數以萬計的條條紅綢,根據學院的風水布局,按照特定的排列規律,被纏掛在學院各處的屋簷,梁柱和拐角處,圍成了一個驅邪除煞的法陣。
寓意著吉祥喜慶的紅色,完美地摻雜在奢華的婚典布置中,若不是橋廊上的紅綢過於突兀,就算對陣法極其敏感的她,也無法察覺。
紅色逢凶化吉。
而她,命格九陰極煞,就是那個讓眾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凶,被整個世間拋棄唾罵的不祥之人。
所以,永遠不會有人真心待她。
記憶中的絕情話語,和那副高高在上的冰冷姿態再次浮現。
“我說過,將你留在身邊,不過是因為你對我有用……”
“雲苒姑娘,莫再自作多情。”
不過如此。
午夜時分,仙靈學府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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