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宿舍被一盞小燈點亮,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蘇彌從床上爬起來,拿了片衛生巾,去了趟衛生間。
淩亂的夢讓她後脖頸出了一層汗,她蹲在廁所內,眼神有些呆滯的看著垃圾桶內帶血的紙張。
一瞬間,一股反胃湧上喉嚨,胃翻江倒海,她迅速的捂起嘴巴衝到盥洗盆。洗手間傳來半模糊的嘔吐聲,好半天,才有淅淅瀝瀝的水聲衝洗著瓷白的盆壁。
水聲一陣一陣,吵醒了離廁所近的梁雅。
“彌彌,你沒事吧?”梁雅踩著拖鞋小心的試問。
“沒事。”毛玻璃上印出蘇彌擺手的畫影,傳來她沙啞微弱的聲響。
蘇彌頗為狼狽的撐起虛脫的身子,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
頭發被汗打濕黏在臉上,憔悴的臉上還掛著水珠,眼尾由於過度嘔吐輕微泛紅,整個人虛脫又無力。
她靠著冰涼的牆壁緩了一會兒,直到腳麻了才從地麵上爬起。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開始泛魚肚白了。
她有些疲憊地往床上躺了躺,努力地驅散腦海不受控製重複的反胃感,緩解腹部和喉嚨的痛感。
四周一片寂靜,周圍的事物被無限放大,窗外還有幾隻知了不眠不休的叫著,不停的催眠。樹葉被風刮亂的聲響鑽進人的耳朵,安撫燥熱的心。
一片樹葉緩慢地飄落下來。
夜又開始恢複了安寧。
梁雅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見對麵床位已經空了,桌麵上隻剩個被蘇彌扔掉又撿起來的打火機。她想了想,拿出手機給蘇彌發了條消息。
擱置在桌上的手機一震,蘇彌下意識瞥了一眼,後又努力打起精神來,撩起眼皮看向麵前的女人。
“你最近一次開始做夢是什時候?”季瀾拿著本子,扶了扶眼鏡問她。
“上個月月初?記不清了。”蘇彌皺皺眉,麵色蒼白。
“什情況導致你做的夢呢?”
“不清楚,莫名其妙就開始了。”
“那你做夢是在見到什東西之後嗎?”
“不知道。”
“那做夢的內容大致是什?”
“不太記得,都有。”
“是亂七八糟的嗎?”
“不記得了。”
“是固定內容嗎?”
“不記得。”
“就是和之前差不多的。”蘇彌抿著唇,想了想,又補充道。
在一連得到幾個不清楚後,季瀾放下了筆,她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
“那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事情?”
蘇彌出神,眼神不聚焦的看向牆壁上的時鍾。
“最近有沒有發生什事情?”季瀾顯然習慣了她這樣,又問了一遍。
蘇彌回過神,大夢初醒般的嗯了聲。
“想抽煙,控製不住。”她啞著聲音。
答非所問。
蘇彌有些疲憊的靠了靠身子,窩在柔軟的沙發上,蒼白的小臉皺著。良久,她呼了口氣,開始闡述這段時間的經曆。
“我最近情緒失控了兩次,一次是學校方案的事,我當時拿了刀的,想捅死他,但是我克製住了,第二次是碰見一群學生校園暴力,我拿磚頭想砸死那個女生,但是”
她閉著眼,用力掃了掃腦子出現的周衍的臉,停了幾秒,才有些艱難地繼續開口。
“但是後來沒有。”
靜謐簡約的辦公室內,一株蘭草被加濕器衝的微微擺動綠葉,空氣安靜的隻有人的呼吸,遠處白色的百葉窗隔絕了室外的喧囂繁雜。
季瀾用幾乎不可聞的動響擰開了筆蓋,在白紙上寫下幾個小字:
失控,克製。
她平靜的眨了眨眼,收回手,盡量以最放鬆的姿態,聽著蘇彌微啞清冷的聲音。
“直到我生理期來的那天,開始有嘔吐的反應。”她擰著眉思考了下,“可能是血的味道。”
季瀾輕微皺了皺眉頭,她溫和緩慢的開口。
“我記得血腥引發的ptsd導致嘔吐的症狀在上次的報告上顯示基本痊愈。”
“不清楚。”蘇彌顯然抗拒思考。
“可能是碰見了宋滈。”她毫無掩飾的說出這個名字。
“可以知道你控製住自己的原因嗎?”季瀾在紙上寫下:
回避。
蘇彌聞言,皺著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眼神依舊空洞,她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坦白。
“遇見了一個人。”
“一個好人。”
季瀾手一動,她印象,蘇彌抗拒別人的窺探。
“所以,他(她)看到了你情緒失控的樣子。但是你並不抗拒。”
“嗯。”
她手一下一下扣著沙發邊,動作緩慢,不知道在想什。兩個人的對話就這樣再度陷入沉默,季瀾習慣性的等她開口,久到她都準備結束此次對話的時候,蘇彌才突然間的開了口。
“不抗拒。”
她喃喃自語,後知後覺般地又重複了一遍。
“不抗拒。”
“我沒有想逃離的想法。”
季瀾點點頭,她端正身子,寫下最後兩個字:
因素。
“回去注意休息,下個周記得找我,還有,藥還是要繼續吃的。”季瀾溫和的笑笑,“希望下次,次,我可以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治療結束,蘇彌躺在沙發上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季瀾已經換了間房接受她的第二個病人。
她輕手輕腳的拿起蓋在身上的衣服,整個人精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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