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知非心事重重地吃著小麵,李大萌已經吃過晚飯了,坐在對麵看她吃,時不時觀察著周圍來往的人。
餘知非在想要怎開口,半天都沒想好要怎開啟這個話題。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剩下大半碗,李大萌見狀,問:“胃口不好?”
餘知非搖搖頭。
她們以前有一個習慣,就是吃完飯會去學校隨意地走走散步消食。散步的很多時候也離不開討論學習,但好歹不是悶在教室,可以呼吸點新鮮空氣。
這天餘知非和李大萌走到了學校的湖邊。
包子高中很大,有三處景觀湖,她們來的這片湖叫‘尋知湖’,還有一處叫‘問道湖’,在學校的西邊。
她們並肩坐在石椅上。
湖邊分散著少許人,隔得很遠。
李大萌望著平靜的湖麵有些出神。
她當時就是在這發現張小花啃黃瓜當晚餐的。
張小花,今天之後其他同學會怎看待你,你又要怎在學校繼續待下去呢?
李大萌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餘知非心咯一下,那瞬間,是她全然不認識的李大萌。
“大萌,你和我說實話,今天廣播站的兩份稿子,是你寫的嗎?”
李大萌的笑僵在臉上,她垂下嘴角,麵無表情地與餘知非對視。
餘知非眉頭緊鎖,因為皺眉,眉眼距離拉近,看上去很有氣勢。那眼神帶著對她的不解以及隱隱的憤怒。
是啊,我做的這些事,在正義的餘知非看來,就是卑鄙的、無恥的。
李大萌繃著臉,保持沉默。
一陣寒風吹來,樹葉吹得漱漱作響,有落葉飄下來,從李大萌的頭上劃過,落到她的腳邊。卷曲的金黃樹葉被大樹拋棄,喪失了生命力,喪失了存在的價值,
李大萌腳踩上去,脆如紙片的樹葉四分五裂,它在李大萌的鞋底下發出生命中最後一聲清脆的喊。
她毫無所動。
“是我做的,又怎樣?”
答案被證實,餘知非很難過,她一點都不想聽到這個回答。她想李大萌反駁她,罵她,質問她為什要有這個懷疑。
但是李大萌承認了。
她承認了她是那個壞蛋。
餘知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你怎能做出這樣的事呢?你怎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已經完全認不出你了李大萌!”
李大萌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餘知非,看著她因為憤怒而發紅的臉,“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我不能這做嗎?我就隻能任由別人欺負,然後一直忍著,忍忍就過去了嗎?就不能允許我以牙還牙報複回去嗎?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別人搶走了屬於我的東西,媽媽教我忍忍。班人借走了我的書搞丟了也沒有賠償,老師教我忍忍。就連你!你也一樣餘知非!憑什我們英語考一樣的分,老師隻單獨在班上誇你,對我就是一句話帶過。我告訴自己,忍一忍。忍忍就好了。但是憑什,餘知非。氣球一起打氣也是會破的。張小花羞辱我,叫我肥豬的時候,你為我說過一句話嗎?你當時是不是覺得她那句話隻是一句不值得一提的廢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了。是,你是大度,你假設了這話如果是對你說的,肯定傷害不到你。因為你是餘知非,你是被光環籠罩的餘知非!而我,我李大萌,就是個小心眼的人,我做不到!她說的那些話,就是在用刀劃我的心。我就是這玻璃心,就是會因為別人隨便的一句話記恨很久,我就是永遠也比不上你!”
李大萌嚐到了滑到嘴角邊淚水的鹹味,她不想哭,但是眼淚怎也不聽她的話。
餘知非慌張地站起來,想給她擦眼淚,嘴巴開合著想辯解地說點什。李大萌退後一大步,躲開她的手,聲音冷漠:“你太光明了,我這種臭溝的老鼠見不得這強的光。餘知非,我們不要再做朋友了,我們絕交吧。”
她決絕地轉身,沒有任何留念地走遠。
餘知非顫抖的聲音傳來:“對不起大萌!是我的錯,我沒有意識到。我不要和你絕交,我要和你繼續做朋友。李大萌,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李大萌沒理,加快了腳步。
餘知非頹然地坐下,捂著臉哭泣。
她在自責。李大萌說得沒錯,她本以為張小花的那些話不過是無足輕重的話,一個人生氣的時候口不擇言說的話沒必要多往心去。她換位思考了,以為這些話也同樣不會對李大萌產生什影響。
但是壞就壞在她的換位思考。
她這不是換位思考,她這是以己度人。
傷害的話就是刺人心的,就是會留下痕跡的。她有什理由又有什資格來替別人說,隻是些胡話而已,不用放在心上。她有什資格理所當然地替別人原諒。
她感到一陣惡心,這種“理所當然”讓她想吐。
她在無知無覺間用一種可恥的“道貌岸然”傷害了她最好的朋友。
餘知非拚命壓抑住自己的哭聲。
>>章節報錯<<